坐在一扇落地玻璃窗前,窗外就是綠地,有幾個六七歲的男孩子正在夕陽下踢球。她看得很專注, 陽光落在她的眼睛裡,從於直的角度看過去,像是閃著熠然的光點,一閃一閃,彷彿藏在灰燼深處的寶石,被撥開灰燼後,重煥光彩。

這樣的高潔,於直像是見過,也像是沒有見過。她似乎過得還不錯,這個認知讓他在原地停駐,累積的情緒不斷翻湧。

衛轍戳他的肩:“走啊你倒是。”

高潔已經扭過頭來,看到了他們,她竟然還友好地朝他們笑了笑。

是衛轍起頭走到了高潔跟前,於直跟在後面。高潔站了起來,在他們開口前,對著衛轍打了個招呼:“您是衛總吧?”

衛轍瞅一眼一直跟在他身後, 臉色又繃緊的於直,朝高潔挺友好地招呼:“是啊,是我。”

高潔領首,抱歉道:“不好意思,其實我只想找於直一個人,把您一起叫出來,實在是萬不得已。”

衛轍聞言略為詫異又隱隱佩服,他不太意外地看到於直的臉色開始變得鐵青,便在臨走前打個圓場:“沒事兒沒事兒,反正等會兒也沒什麼會,那你們好好聊,我去找人吃頓飯。”講完將於直一按,壓他落座到座椅上。

等衛轍離開後,服務員過來問於直有什麼需要,於直口氣不善地說:“白開水。”

說完摸出衣兜裡的煙盒,堪堪開啟,高潔清了清喉嚨:“不要吸菸, 好嗎?”

於直眯了眯眼睛,神態挾帶隱隱的怒,高潔看出來了,正因為看出來,才更忐忑,她想讓自己儘量再平靜一些。一個月以前夜宴上和她攤牌的於直,都未曾讓她這麼懼怕,那時候她對他有些恨、怒和怨,升騰的恨、怒和怨也是一股難解的勇氣,化解了她的怕,當恨、怒和怨消解後,剩下的只有愧和怕。

時至今時今刻,高潔才恍然覺悟,孤雛和孤雛也是不一樣的,她沒有足夠氣力與對面這一隻試比高低,更不用說比翼雙飛。遑論面前的於直和當日是不一樣的,她從來沒有見過他時常微揚的嘴角抿得這樣緊,繃起來的憤怒毫不客氣地熊熊燃燒。但她還是給自己鼓了鼓勁兒,心裡在說,孩子給我一點力量。

於直收起煙盒:“說吧。”

他看著高潔低下頭, 從身邊的包裡拿出幾份檔案, 放到桌面上這時候他的白開水也被送了上來。

“這是什麼?”他蹙起眉頭。

高潔將頭抬起來,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且堅定,她開口的聲音也變得有力起來: “於直,我要麻煩你一件事——請和我結婚。”

好像聽到了一個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話,於直的眉毛跟著高潔落下的話音一動, 挑起的角度幾乎就是在表達嘲諷和不可思議。他目光灼灼地瞪著高潔,自昨日始, 今次見面,高潔可能會說的話,他不是沒有忖度過,根據她的性格,根據他和她各自的情勢。但他沒想到她居然會是這樣一句話,按照高潔的性格,按照目前的形勢,她應該絕無可能和立場提這種要求。

高潔的下一句話又像一道驚雷,劈停了於直差一點要開口的嘲諷。

“不會麻煩你太長時間, 一年就可以了。我懷孕了,我要生下這個孩子。”

灰濛濛的咖啡館灰暗至極,臨窗的亮光晃動在高潔的面孔上,明暗參半。於直瞪著將背挺得筆直的高潔,她微臺著下巴,以前不曾明晰過甚至是矛盾的目光,正明淨以及固執地迎視著他。有一點乞求,更多的是較量,已經沒有了矛盾,也絲毫沒有退讓,甚至在逼視著他。

這無疑在宣告高潔所敘述的是事實,不是虛假的藉口。於直瞬間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然後,他反應過人的思維在這瞬間停滯了,他嘲諷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凝固在臉上,灼灼的目光也漸漸變成了駭異,也不由自主地從高潔堅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