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書院開革出去的,如今正在做屠戶,他也算文人?”

古逸芝一張張向下數,那些名字的背景愈發不堪,連屠戶也冒出來。

沈慄輕聲笑道:“不是海商之子便是與海商有瓜葛,連市井潑皮都有,還真是義憤哪。”

布政使司半晌沒人言語。

其實上書的人不少,可惜,被沈慄宣稱要將名單上呈內閣一嚇,又都將書文要回去了,只剩這幾個鐵了心,或者說不得不堅持到底的。

一腔義憤成了一場荒唐。

“罷了。”姜寒興味索然道:“市舶司確係無辜,此事到此為止。”

於枕心下疑惑,不知姜寒為何表現的如此消極。他不是選擇站在海商一邊嗎?他不該氣勢洶洶,急於給市舶司潑汙水嗎?如今是怎麼了?

姜寒早就心灰意冷了,如今不過是按照早前安排好的規程照本宣科而已,半點爭取的奢望都沒有。

他與麻高義打交道多年,自是知道對方斤兩,打從失去對海商的控制,被麻高義威脅著要與市舶司頑抗到底,姜寒就預料到他們必將走向末路。

市舶司勝了,他們是死路一條,就是僥倖壓制了市舶司,自己也不過是淪為海商手中走狗,憑麻高義那點眼界,早晚要出事。

原是打算扶植個渾人的好控制,卻沒想到一旦渾人沒了約束,專做些沒腦子的事,更不肯聽人勸說。姜寒漠然想。

麻高義原在齡州順風順水慣了,近來拿捏住姜寒,又有尤行志時時鼓勵,早就得意忘形。

他是吃了對付廖樂言的甜頭,便打算依葫蘆畫瓢。鼓動讀書人上書言事也好,收買書吏撂挑子也好,令人在書院中襲擊於舒忘也好,都是當年對付廖樂言的手段。

如今怎麼樣?姜寒暗自失望道,盡數失敗!

廖樂言當初會被輕易壓制,他那頗令讀書人鄙視的身份起了很大作用。於枕和沈慄又是什麼名聲?一個累遷戶部的能臣,一個皇帝親口誇耀的顯貴!海商們與內監相鬥和海商們與文官相爭在世人眼中能一樣嗎?

何況沈慄又及時點醒鬧事的讀書人,市舶司與原運轉司也不一樣,規則律令都是朝廷新擬定的,質疑市舶司,就是質疑皇上與大半個朝廷的大臣。

誰還敢跟著海商們胡鬧?被迷惑發熱的腦袋立時清醒,紛紛要回書文離去,到了眾官眼前,只剩下來源不堪的幾張,能成什麼事?

再拖無益,趁早了結吧。

沈慄點點頭,笑問學政劉大人道:“門外那些學生……”

劉學政鐵青著臉:“如此狂悖之徒,冒犯官府,不堪讀聖人書也,凡有功名的一概革除,無功名的不許繼續科考。至於他們的罪責,該由官府追查。姜大人,您看呢?”

姜寒頹然道:“就按學政的意思辦吧。”眼見學政怒氣衝衝,確是不好駁斥的。

曹山長心中一抽。這些學生一旦論罪,書院難免名聲掃地。哀求地看向劉學政,不料劉學政正盯著他,目露兇光。

要說座中最覺委屈,最為倒黴的就是這位劉學政。歷來讀書人鬧事都是朝廷最忌諱的,偏他的任上就出了兩次!這場風波甭管最後哪方勝利,他都得不著好。劉學政幾乎可以想象自己任滿後的考評上會怎麼寫了。

辛辛苦苦半輩子,前程落空。

就是文彥書院,就是這個姓曹的。

劉學政與沈慄對視一眼,心照不宣,接連兩次學生鬧事,文彥書院學風不正,確實已經沒有存續下去的必要了。

堂內告一段落,堂下還站著一堆書吏。

沈慄與於枕早有默契,因於枕還要在此地為官,沈慄卻是事了既走,因此得罪人的事大多由沈慄出面,留著於枕唱紅臉。

沈慄上前幾步,向院子裡立著的書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