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史達代魯斯從懶洋洋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他站起來走到南邊的窗戶前凝視著遠處的群山。

“一場可怕的暴風雨將臨。”他說。然後,他的聲調變得更加柔和:“一場可怕的風暴。”說完後,他就繼續代表伊壁鳩魯派就自由和奴役的問題發表自己的高見。

酒神狄俄尼索斯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征服了加圖,他沒想到這種美酒有這麼大的勁道。加圖忽然發狂般把自己的酒杯透過玻璃窗摔了出去。“不,不,不!”他怒吼道,“一個默許甚至贊同任何形式的奴役的人都不能稱之為真正的自由民,就是這樣!不管他採取何種形式奴役他人———讓他人淪為自己的###隸———貪食———貪杯———榨取他人的錢財———不守承諾等等。任何一個以奴役他人為樂的人都將使自身受到更深的奴役!奴役他人就相當於增加自己的罪惡,將邪惡的毒汁注入到自己的身體內!他惡臭的靈魂將漸漸侵入全身,使自己渾身無不顯示出腐敗的氣息,他的罪惡會永遠滯留在他的靈魂和肉體之中,直到奔赴死地,並永遠棲身於最黑暗幽深的地獄,只有那些胸襟坦蕩之人的靈魂才能隨著自己的善良而飛入天國、與無憂無慮的神�相伴,進入極樂的王國!他雖不是神,卻享受著神的澄明!一個心靈真正自由的人從來不會屈服於奴役!不管是什麼樣的奴役!精神的奴役還是肉體的奴役!”

(5)

在加圖狂熱的演講過程中,史達代魯斯極力保持自己頭腦鎮定,他掙扎著從沙發上爬到小加圖處與他蜷縮在一堆。“如果有機會,”他朝小加圖耳語道,“你去他臥室把他的劍偷出來。”

小加圖聞言大驚失色,他把恐慌的眼光狠狠射向史達代魯斯:“你到底想幹什麼?”

“肯定是這樣!我猜你父親想自殺!”

加圖有些筋疲力盡地跌坐在沙發上發抖,他不時用茫然的眼光盯著這兩位帶著深深憂慮的看客。他一言不發、踉踉蹌蹌地奔向自己的工作間。坐在沙發上的史達代魯斯和小加圖聽到他在那裡翻箱倒櫃,把書卷扔得稀里嘩啦響。

“《斐多》,《斐多》,《斐多》!”他邊狂笑邊歇斯底里地喊道。

小加圖向史達代魯斯輪了輪眼睛,因為史達代魯斯莫名其妙地猛推了他一把。

“去,馬爾庫斯!你現在就去把他的劍取出來!”

小加圖立即衝向父親的臥房將那柄用佩飾懸在牆面掛鉤上的劍緊緊握在手中返回了餐廳,他看到父親的侍從普羅格蘭特斯手裡端著酒杯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他立即把劍交給他說:“給你,把它拿去藏起來,快!快!”

普羅格蘭特斯剛走,加圖拿出一卷書又回到了餐廳。他把書卷扔在中間的那張沙發上便轉身進入了中庭。“天漸漸黑了,我現在必須給看守城門的哨兵下達進城的口令。”他讓侍衛把他的防水軍大衣給他拿來後,簡短地解釋了一句就出去了。外面馬上就要下雨了。

不多時加圖就回來了,他隨意把雨衣扔在屋角里,從沙發上操起那本柏拉圖的《斐多》。接著他走到史達代魯斯跟前在他的雙頰上深深吻了吻。

接著他又吻了吻小加圖。太古怪了,一向性情內斂剋制的父親現在正用一雙胳膊緊緊擁住他,用他幹嘴唇深情地吻著小加圖的臉和嘴。

“父親,請你不要!”

“什麼?”加圖瞠目結舌地問,“不要放下正事不做而去讀什麼《斐多》是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小加圖傷感地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又有幾盞燈在餐廳裡交相輝映,加圖手裡拿出開啟的書卷深陷在椅子裡慢慢地閱讀著那些神秘的希臘字母。連加圖自己也弄不清楚,為什麼他閱讀希臘語時甚至比閱讀拉丁語還要駕輕就熟。

對,對,蘇格拉底的確擁有驚人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