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母親鬆開手,緩緩地撫上我的頭,似伴著輕輕的嘆息,無力而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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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一日日地變涼,母親的病也越發變得沉重。

宮中籠上了一層愁霧,人人小心侍候。我提出要像從前一樣搬過來照顧母親,她卻一口拒絕,說我是待嫁之人,沾染病氣是為不吉。我堅持要搬,兩人相持不下,最後觪出面說話,母親才勉強讓步,讓我住到一處離主室較遠的偏室。不過沒兩天,她又立刻將我送入公宮習禮,這樣,我只有每日傍晚之後才能看她了。

代替我的人是父親。

那日,我告訴父親母親咳血的事,他當下就趕到了母親宮中,並召去醫師詳細詢問。得了母親的許可,醫師沒有隱瞞,向他一五一十地稟告了母親的病情。

父親聽著,眉頭越鎖越深。

“為何之前不報?”他問。

“此病久矣,且未若今日之甚,國君庶務操勞,故而未報。”母親在一旁答道。

父親看著母親,目光復雜。過了好一會,他頷首,低聲道:“如此。”不再往下問。

之後,父親每天都到母親宮中去探望,我入公宮習禮之後,他更是整個白天都待在母親身旁,有公務也在母親宮中處理。

我每次從公宮回來,幾乎都會看到父親在母親房裡。大多數時候,室內靜悄悄的,母親在睡,父親就在床邊的榻上看文書。見到我,他示意母親在休息,不要出聲,然後揮手讓我退下。

“君父待母親終是與他人不同。只是,”觪吃下一口沙冰,咂咂嘴,道:“母親這一病,子熙商議之事又須緩下。”

我問:“嫁妝多少自有禮法可依,還有甚可商議之處?”

觪將盤中剩下的冰水飲下,不慌不忙地從袖中掏出絹帕擦嘴,再將身體轉向我,正襟危坐。

“我且問你,”他一臉正經:“姮當初與晉侯撤去婚約,究竟為何?”

我愣住。

觪看著我,表情認真,沒有一絲玩笑的意思。

我默了默,說:“我不想與眾婦分享所愛之人。”

觪撇起嘴角:“就知道是這般,難怪上回你說要我撤去隨媵。”

我的心一動,望著他。

“姮,”觪嘆了口氣:“你教為兄如何說你?世人匪夷之事,你常行之,世人順應之事,你又常逆之,莫非真如丘所言,你是給縱慣了?”

我淡淡地一笑,不語。

“不過,”他眼睛轉了轉,若有所思,道:“齊女,有其妹必有其姊,那等婦人,姮不與相處也是大幸。”

我心中生疑,問:“到底商議何事?”

觪瞅著我:“子熙書中言道,不要媵女。”

我定住。

剛才的話似乎仍有餘音徘徊在耳邊,傳入心中。

觪面上似笑非笑。

誰也沒有說話,堂外,聲聲蟬鳴越發響亮。

“你堅持何事?”臨走那天,姬輿凝視著我,目色深深。心中頭緒紛雜,他這麼做,是因為我當時回答的話嗎?

“虎臣這麼說?”我輕聲道。

“然。”觪道。

我稍稍遲疑,問:“可行得通?”

“有何行不通。” 觪悠然道:“只要婚義不改,二姓結交無虞,隨嫁之事,雙方議定,立下文書便可。且,杞並非無媵女,不過權且留著,將來子熙若想要,還會送去。”

“如此。”我說。

他瞟瞟我,補充道:“我說‘若’。”

我點點頭,問他:“現下如何了?”

觪說:“既無媵女,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