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棄早有打算,這熱鬧瞧得夠了,心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藉著人群遮掩,他又溜到了後院,到了朱絳仙住的那幢繡樓,遠遠的就見到門口站著兩名十二三歲的小丫頭,繡樓之上燭影搖動,透出喜氣的紅光來。

任天棄自然不會去走正門,便悄悄順著牆根繞到了那繡樓之後,觀察了一陣子樓勢,終於找到一處地方可以攀爬,這門功夫他已經自學很久,當飛賊縱然還不夠資格,不過當小賊還是完全可以匹配的,手腳並用之下,沒怎麼費力就到了二樓的瓦簷之上,站穩了腳,吐了口唾液在中指間,偷偷的將窗紙戳破了一個洞,湊過眼向裡面瞧去。

卻見裡面是一間大房,佈置得十分雅潔,屋壁掛著一些古畫,紫檀木做的書案,上面堆列著筆墨紙硯,經史子集,書案之側有數株碧綠滴翠的盆景,房中又設有琴臺,棋坪,盛物之具非金即玉,甚是華貴,而最裡面是一架淡青官花紗帳罩著的雕花大床,床上鋪著大紅色的錦被,屋中又點著幾枝紅色的巨燭,那樣子倒真像富豪人家的新房一般,而那朱絳仙果然就在裡面,只見她先是在床頭坐了一陣,彷彿很緊張的樣子,又走到屋子正中擺的一桌酒席上,拿起一個銀壺,倒了一杯酒喝下。

任天棄見著朱絳仙這般模樣,也隱隱猜到她在緊張什麼,暗道:“這小婊子瞧不起我,說我是醜八怪,那個姓莊的大肥豬絕不在我之下,真不知道這小婊子待會兒瞧到了有什麼表情,我可要張大眼睛好好的看看。”

在屋簷外站了足足有半個多時辰,就聽見裡面的木梯發出“咚咚”的震響,像是有什麼巨物上來,而朱絳仙臉上現出有些吃驚的神色,伸長脖子向外張望著。

不一會兒,門口那兩名小丫環就領著那紅光滿面,春風得意的莊大財走了進來。

朱絳仙雖然已有準備今晚這人未必長得有多好看,但見到這麼一個龐然大物“滾”入了自己的眼簾,知道這就是要梳籠自己的恩客,頓時是花蓉失色,驚得“啊”的一聲叫了起來。

那莊大財在大廳上被眾嫖客灌了不少酒,但他酒量極大,也只是微有酒意,一進門見到朱絳仙這樣的神情,心頭不由大怒,走過去伸出肥大的手掌在那酒桌上一拍,震得碟兒杯兒的“叮叮噹噹”的亂響一陣,口中罵道:“媽拉個巴子,臭婊子,老子花了整整一百兩黃金,可不是來瞧你哭喪著臉的,你是嫌老子胖還是嫌老子醜。”

朱絳仙是個吃硬不吃軟的性格,從來沒被人這麼罵過,心中驚駭,眼圈霎時便紅了,但又不敢流出淚來,只得小聲的道:“沒……沒有,大爺,我那裡敢……敢嫌你。”

誰知那莊大財聽了,還是不肯罷休,又一拍桌子道:“不敢嫌,那就是說我果然是長得又醜又胖了。”

朱絳仙收了收流出來的眼淚,連忙道:“不不,大爺你長得這個英……”她本來想說“英俊倜儻”但此語對著這莊大財說出來實在自己也覺噁心,只得道:“……長得還算好看,不胖,也不醜。”

莊大財這才點點頭,藉著燈光瞧著朱絳仙雪豔花嬌,嬌美難言,心中已經按捺不住,咧著嘴呵呵笑道:“我這一百兩黃金果然沒有白花,來來,小美人兒,春霄苦短,咱們還是別耽擱,快快上床歇息去罷。”說著就揮手讓那兩個丫環下去。

朱絳仙瞧著莊大財這付尊容,早就寒了心,知道今晚少不了吃一遭苦楚,但若是頭腦清醒,那便如墜阿鼻地獄了,無奈之下,心裡有了個主意,裝著嫣然一笑道:“大爺,敢問你尊姓大名?”

那莊大財道:“我尊姓莊,名大財。”

朱絳仙整了整面容,點頭道:“原來是莊大爺,奴家真是失敬了,來,剛才失儀之處,還請恕罪。我自罰三杯。”說著又倒了酒,連口飲下。

那莊大財是個莽撞人,當然不知道她是在故意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