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中,文人與賺錢可能就不再統一僅僅是對立關係了。

老蘇被貶後,與常人一樣,心情非常壓抑。就像今天在單位裡的失意之人,要麼醉心於業餘愛好,要麼忙於裝著充電。

某日,蘇軾在他借住的定惠院之東,發現雜花滿山,有海棠一株,而當地土人不知其貴也。

此景此情,勾起了鄉思。東坡寫道:

……

朱唇得酒暈生臉,

翠袖卷紗紅映肉。

陋邦何處得此花,

無乃好事移西蜀。

……

明朝酒醒還獨來,

雪落紛紛那忍觸。

……

這是一首入聲一屋的仄韻長詩,現在想來,正如畫家的“窮畫牡丹富畫竹”一樣,人心情差的時候,往往不寫尾聲為平聲的詩作,因為心氣不能平順也!

元豐三年(1080),東坡又作了第二首海棠詩:

東風嫋嫋泛崇光,

香霧空濛月轉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

故燒紅燭照紅妝。

此時的東坡,心情依舊沉悶,與位高權重者得意時的推杯換盞、紙醉金迷不同,東坡選擇一個人夜半三更時,高擎銀燈,顧花自憐!

這首詩大多數人覺得意境很好,可後世的蘇學研究者查慎行(金庸的先祖)卻說:“此詩極為俗口所賞,然非先生老境。”

想想也是,吾本俗人,口亦俗口也!

第三首平聲韻的海棠詩,是蘇軾離開黃州時寫的,要脫困時,氣順了,靈光自然也就出來了。

人要調走,將要平步青雲。來送行者自然不會少。今人在最為意氣風發時,會來支好煙中華,開瓶茅臺酒,K個歌什麼的。然菸草自明時方傳入我國,但古人也不甘落後,宋時聚會,富貴人家時常蓄有歌妓。

來,小李,——給大人們唱個曲兒!

這位小李名叫李琪,一聽名字就不俗,放到今天,給小孩取其名也不算落伍。據傳,這位李琪小姐很崇拜蘇學士,但據現代人臆測,主要還是崇拜蘇軾的官人身份。

酒足飯飽後,蘇學士被跪拜在地的李琪求詩一首。東坡乘興在李琪的白色披肩上揮毫寫下:

東坡五年黃州住,

何事無言及李琪。

接下來冇下文了,東坡轉身又與別人喝起酒來!大夥一看,不中了!蘇學士一激動,僅此兩句劣詩,卡殼了——!

不料,東坡轉身又狡黠地寫道:

卻似西川杜工部,

海棠雖好不吟詩!

什麼意思?是說詩聖杜甫居川八年,遺詩八百餘首。蜀地雖是海棠之鄉,卻一字也不曾提到過海棠。所以,我東坡居黃五年,你李琪雖貌美才高,我也像人家老杜那樣,不敢輕開尊口啊!

這一無意抬高身價之舉,使歌伎李琪隨蘇東坡進入到了我中華文化的正史!

於是,滿場皆驚,“一座擊節,盡醉而散。”

……

荊南人樂京,也是因反對新法而被彈劾的官員,如今任黃州監酒稅,閒暇時也作詩自娛,蘇軾沒事時也會唱和一番樂京的詩作。

“廢興古郡詩無數,寂寞閒窗易粗通。”(《次韻樂著作野步》)在黃州期間,蘇軾作了不少詩,還著有《易傳》九卷,也可以說是將《易經》弄得“粗通”了。

初來乍到,因郡中無一人是舊識者,與人交往頗多不便,故蘇軾經常獨自策杖到江邊,看江水雲濤的景色,以打發那自以為是無聊的時光。

寄寓江南武昌車湖的嘉州犍為人、年過六十的王齊萬(字子辯)聞訊過江來黃州看望蘇軾。

身在異鄉,見到故里鄉親,彼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