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言罷,又咯咯笑了。

這笑聲,愈發地使我迷糊了。它是如此地熟悉如此地親切,但卻又是如此地記憶依稀如此地惆悵惘然。

“感覺可真是個奇妙的好東西啊!你說是吧,小師弟!我才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果真你就出現了!”雲燕燕激動地說。“你是乘什麼風來的呀,我的施雨小師弟!”

我不無木然地脫口說:“冬風!”

“冬風?”雲燕燕不禁將我認真而迅速地打量了一眼,神情間不覺就有了變化,說:“現在……在哪……”

她的變色很微妙,且轉瞬即逝,令人難以察覺,可向來遲鈍的我這回卻反看到了。我看得是那麼地清晰那麼地真實。好像我還從未如此清晰真實地看到過一個事物。我難過極了。我傷心欲絕。我想要向她裝出極無所謂的樣子,把“流浪”兩個字說得如雲般輕,可我越是強求越是灑脫自如不起來。雲燕燕本就有著善於洞察的非常敏銳的眼睛,這下她更是足以將她的小師弟看穿識透了。

“流浪?”雲燕燕豎了豎眉,又用一種企圖緩和的語氣說。“這可不像是我施雨小師弟的說法呀!”

“施雨的說法?”我不禁惘然自問。“是什麼呢?”

雲燕燕用她那犀利無比的我再捉摸不透的眼睛看著我說:“追尋!”

“追尋?”我喃喃自語。“可我還是施雨嗎?”

“去那?”雲燕燕似乎也感到了力不從心,不願再將那種情形繼續下去。

“廣西!”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我害怕她知道我太多,想用些捉摸不定的話來使她也把我捉摸不定,可結果表明,我做不到。

雲燕燕又問:“幾點的車?”

“七,——快到了!”我偷看了她一眼,為自己失敗的撒謊直冒汗。可問題是,我為什麼要撒這謊呢?她可是我的“小師姐”啊!

要是在從前,雲燕燕是絕不會放過這一絲一毫的,可如今,她已不再點破。我似乎有些失望,更有些後悔。

我的確是不該撒謊的!

我們兩人一時都沒了話,難勉尷尬地相對而立。我企圖用回憶來緩救此時的情景,可是我非但找不到我們曾經的一絲一縷,反只是將自己弄得恐慌起來。

“要不,到我那坐會吧!”雲燕燕又開口說。“還有時間嗎?不遠,我有車。我們可都有幾年沒見面了!”

她最後那不無傷感的話語,霎時戳破那些封存已久的記憶,歷歷往事瀑布般一瀉千里……

“呃……不……去了!”我強制著自己將欲崩潰的情感,不知所言地說。

曾經那些幸福的時光裡,我是沒有選擇權力的,而“小師姐”的決定也總能叫“小師弟”無以拒絕、歡欣嚮往。

其實我還比她大一歲,可從來與她一起卻只處處顯得孩子般。而曾經的我,也是那麼地沉醉於她那一聲聲喚我的“小師弟”。

如果我不是那麼匆匆地就被趕出了學校,哪怕是僅僅再遲幾日發現那些可怕的目光,我早找上她了。儘管我們彼此之間已是整整五年音訊全無,儘管我縱然成為了一名真正的教師我們之間的距離依舊遙不可及,可是才以為自己即將擺脫那可怕的困境時我所想到的第一個人仍然是她。

可是現在,現在她真的站在我面前了。現在,現在我……

“那就,去喝點什麼吧!”雲燕燕又說。“你吃飯了嗎?我今天正好休息……”

我發現自己已落入了她的海洋(現在的,過去的),我似乎想要掙扎又似乎想要沉溺,可眼看已即將沒頂。

正當我無力自主又刻不容緩之即,那廣播突然鳴響。雖說終也只是打亂了我,但畢竟給了個決斷。

“我,——上車了!——再見!”我驚魂一跳,胡亂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