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而過,只是對了我這張陌生的面孔都少有例外地匆匆投來令我不禁發毛的一瞥。

前腳才邁出樓底的小賣部,我猛然就被定住,差點被嚇得倒退而回。

——樓外過道上竟然全都是人!

你簡直無法想象他們究竟是從何處冒出而剛才又是隱蔽去了哪裡。那麼多人,唧唧喳喳,有如林子深處清晨聒噪的鳥。

媽呀,這到底是個多麼可怕的地下組織黑社會啊!

人不斷從兩邊樓房流出,一股湧入對面樓房的一道可憐的小門,彷彿要把它撐破一般。

再看時,卻又覺得不大像黑社會了,一時倒又真有些像是他們公司新招訓的員工了。

我就這麼迷糊著,被他們擁了向著那小門而去。

才進小門就感覺不妙,待上前兩步至一大門,人就渾身一個嗦哆、骨嘟嘟地呆了。

但覺眼前光線一暗,整個樓底黑壓壓的全是人,亂哄哄的像喧鬧的菜市場像一鍋沸熱的粥,攪動著驚世駭俗的聲響。

我被後面的人一推,木納納地掉了進去,被前擁後擠著穿過熙熙熙攢攢的位子,身不由己地被帶到了右半場中央第一排一個墊了毛巾被的矮凳子上。

我整個人已是一片蒼白。我越是想使自己想些問題越是把自己整個人都弄得蒼白麻木,竟連害怕恐懼也消失不見,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了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感覺四下裡鬧聲趨息,抬頭看時原來是前面不知何時已很“總”地立了一位人物。那人只是很“總”地掃上那麼兩眼,馬蜂窩一般的場面立馬就出奇地安靜了下來。

緊接著,又響起了挪凳子的噪聲。我大膽偷看,是又在幾個很“總”的人物的指劃下調座位了,橫排豎排都要調得軍容般齊整。

前面那“老總”不知為何突然發起了火來。我隱約聽見他罵什麼有些人拿了父母的血汗錢來不好好學習好好做事。那樣子卻不是什麼領導,到是個嚴肅的認真負責的好教師在訓導自己的學生了。

我突然又想:難道是弟弟亂花了那五千元錢,沒有學成調酒師?

正胡思亂想,猛聽得四下裡爆發出震天價的拍掌聲,嚇得我差點從凳子上跌倒。

幾百人縱情拍掌,鋪天蓋地,洪水猛獸,駭人之極。而更為可怕的是,這掌聲還拍得有條有理,節奏明朗,驚魂炸屍,嚇得我渾身冒汗、直起雞皮疙瘩,再不敢動。

媽呀,老天爺,我這若不是闖入了精神病院就是誤入了*功、恐怖組織!

我的時空開始錯亂,一切都恍惚開來,再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就闖入了這麼一間屋子。

我想逃,可又不敢。我怕自己只要一個輕微的異常舉動就會惹得這幾百名失常的狂熱份子搶上來將我撕個粉碎。我惟有祈禱他們千萬別在今晚至少別在此刻搞集體*,千萬別選中了我去劫機撞天安門。

我渾身哆嗦地跟著拍起掌來,可越怕越出岔子,別人都停止了惟獨我卻還在木然而惶惶地拍著。所幸我因殘了右手且又只是在比劃個樣子,根本就沒拍出什麼聲響,又是被身後的表妹首先發現了。但我終究是更亂了,一時汗如雨下。我這位置可是連一絲反抗餘地都沒有的,更別奢望什麼逃跑了。

掌聲徒然又起。恰好有人推了我一下,我就驚跳而起。正惶恐不知所措,卻見不少人都在瘋一般的掌聲之中起身上前,我也就順勢在表妹的推引下上前一步靠牆面眾而立。

這一個運動卻使我慢慢平靜了些,就開始謹慎地窺探起四下環境。

在最後面左邊靠牆處有一家僅以一個櫃檯犄角而設的小賣部,順牆一長串的擺滿了公用電話,正在燈下吃飯的主人一家偶爾喊出句陰陽怪氣的方言引得眾人不禁回望。左面中心處有一道鎖鏽了的顯然才是此樓正門的大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