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鋪天蓋地向我撲來……所幸那門又及時地關上了,否則我即便不被捲走也將被窒息被嚇死。

一個人出門走下樓來,但直到她差點撞上我而脫口驚呼時我方才有所反應。

——又是黃娟。不過這一次她顯然是反而給了我難得的平靜。她神色慌張,似有迴轉之意但終又未能舉,對我欲言又止,匆匆逃下了樓去。

看著她的身影走入黑乎乎的四樓去,我不禁舒了口氣。我也說不清這究竟是為什麼,總覺得黃娟與我甚為相近,在這間奇怪的我什麼也看不見的黑屋子裡,她與我的距離卻是莫名其妙地比包括弟弟在內的任何一個人都要近。也許正是這一間屋子的不正常,扯連了我這“一百萬”與她那“被驅逐”的兩極的的異常的感應。

黃娟所給我的貫力,僅僅是上前幾步、舉起手來。

我就那樣被定在了門口,舉著手,開始有些後悔找著這道門了。

我似乎開始懷疑屋內的一切對我究竟是意味著什麼。我迫切地期望著看到那一切,但我彷彿又害怕看到那一切。——我怕我會失望。

在我離開這裡之前,黃娟是不會返回的,可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隨時有可能推開這道門。我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這道門必須是由我親手推開,否則這一切將會失去所有的意義,甚而致我於更加糟糕的境地。

當勇氣耗盡、恐慌消散,一種近乎自然的平靜就在不經意間邁出了曾經以為是驚天地泣鬼神的步伐,使人豁然發現一切不過原來如此,有時簡直叫你不堪容忍,實在是一種褻瀆。

震耳欲聾的朗讀聲嘎然而止,有如神奇的冬風悄然吹凍河面。弟弟他們一個個捧著書本,在燈光下張大了口,白痴般看著我。

我突然感到很尷尬。不知所措地走進了屋去的我又不知所以地伸手要去開前面的那道鐵門,似乎想以此給自己點可做之事,但其實多半是想尋路逃走。卻被趙興華阻住說今天早上有颱風,才聽牛德仁說水可能開了讓表弟帶我下去洗臉我便獲赦般轉身逃走。

我很快就為此生起氣來。我從容平靜、無動於衷也都罷了,可我為何竟還要尷尬還要不知所措呢?唯有悔恨自己沒有乘著勇氣一腳踢開或僅懷了恐懼虛心偷窺,那樣即使踢不出一個英雄來至少也能窺到一個秘密。因為那的確不是一道普通的門。可一切就都叫我那般蒼白地錯落了。由此可見,面對人生的過分從容極有可能導致人生的最終蒼白。

藤川花子來挽了我去吃早點,我就問:“他們呢?”

她不無玩笑地說:“不准他們吃了!”

我這才發現,五樓上又已是春風吹化河冰般悄然無聲了。一切都恍然若夢,彷彿連那一道門也不過是我的一個想當然的幻覺而已。

清一色的六盤滑麵條,沒有了我的荷包蛋和火腿腸也沒有了黃娟,只是做飯的換成了王明。依舊量多難盡,依舊牛德仁自持身份令人慾嘔的殘食剩面。

我等幾次欲言又止的表弟終於鼓足了勇氣開口說出去走走,就讓他去把弟弟和表妹找來,他見實在是沒辦法了只好去把兩人找來。

我問二人說:“你們剛才去那裡?去幹什麼?”

三人互相看看,都不開口。

我問弟弟說:“紅軍是不是你騙來的?”

弟弟翻起眼皮瞪了我一下,表示對這個“騙”字的不滿及抗議,但終還是低了頭說:“是!”

我說:“你去把他叫來。”

弟弟說:“叫他來幹什麼?”

我反問說:“那你又騙他來幹什麼?”

弟弟又瞪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表妹說:“有什麼事我們一起商量,叫別人來幹什麼!”

我說:“好,事情已經發生了,多說也於事無補,現在我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