籤戳著幾片外蕃進貢的新疆特產哈密瓜,細嚼慢嚥。

腦海裡呈現大學畢業那年與永絮與婉笙一道去京都六星級大酒店吃自助餐的情景,堪稱她過去二十九年生命史上最強悍的一次感受。幾乎是撐著牆壁走出的餐廳。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輕笑出聲,招來便宜娘關心的詢問。

“額娘,我想如廁。”

她藉著尿遁溜出了觥籌交錯的宮宴大廳。

微笑著揮退替她領路的小宮女,倚著偏廳外的長廊柱消食休息。

不知何時,雪已經停了。

藉著長廊兩側懸著的大燈籠散發出的氤氳紅光,得以瞧清遠近幾座宮殿的大致輪廓。

也不知遠在另一個時空的父母兄嫂如何。槿璽抬首望著灰濛濛的天空輕嘆。

“小小年紀嘆什麼氣。”一道清亮的嗓音從她身側傳來。嚇了她一跳。

驀地轉首,“是你?”

“是我。”胤禛迎著她不悅的眼神,淺笑著輕問:“怎麼不進去?對歌舞不感興趣?”

”歌舞?呃……沒注意唉。”她輕輕吐了吐舌。一心撲在美食上,忽略了場中的歌舞表演。

“剛才……見你吃得很開心,宮裡的菜餚有這麼美味嗎?”看得他也不由得多吃了幾口。許是他前世的生活較為奢華,這世又是貴不可言的皇子,並不覺得適才的宴席有多麼美味。

“還不錯。”至少超出她味蕾的想象。也與後世堪稱饕餮的滿漢全席有所出入。

槿璽側著頭,回以一記甜笑,“你大可將我看做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第一次參加如此隆重的宮宴。”

“難道不是嗎?”胤禛若有所思地笑問。

“什麼意思?”她心一驚。

“難道這不是你第一次參加宮宴?”他收回探索般的視線,轉而看向廊外的雪景。

“當然……是了。那個……我先進去了,不然額娘會擔心。”她後退兩步,見他偏著頭灼灼地盯著自己,牙關一咬,沿著長廊溜回宴會廳。

直至她的身影消失於長廊盡頭,胤禛才收回膠著於她背影的視線,唇角綻開一記幾不可尋的淺笑。他確定,她與他實屬同類。

…………

“璽兒,還有什麼想吃的?”見女兒在宮女的引領下乖巧地坐回宴席,敏容柔笑著問道。最後一道糕果上桌,意味著宮宴接近尾聲。

“我吃飽了,額娘。”槿璽託著下巴,看似在欣賞場內的輕歌曼舞。實則暗惱自己的大意。

雖然對方才八歲,可好歹也是個黃帶子吧。怎麼就在他跟前如此大敕敕地直言不諱,且不帶尊稱呢?!

什麼“你”啊“我”啊的,渾然忘了她該用敬語,稱他為皇子。可當時被他撞見自己的思家之情,全然忘了要偽裝。

好在對方並沒有與她計較的意思,否則,首先遭詬病的就是她便宜爹。

唉,切記切記,林槿璽,你現在是在十七世紀的大清朝,且是與皇室偶有交匯的二品臣子之女,萬萬不可忘了該尊的禮節,該有的謙卑。否則,遭殃的不止便宜爹,自己也難辭其咎。

她懊惱地拍拍額頭,不由得往胤禛所在的位子看去。不料,正撞上他若有所思的視線。

慌忙收回目光,該死!他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就算再出色能幹,也不過是個八歲的孩童,她何必如此忌憚他?!

唔,算了,日後還是儘量遠離他吧。總覺得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話又說回來,這清宮裡掌權的人,哪個又是簡單的角色?!

…………

“四哥今兒個心情很好?”坐在胤禛隔壁的胤祺,笑嘻嘻地湊到他耳邊好奇地問道。

“怎麼說?”胤禛收回外放的心緒,偏過頭看向胤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