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的時候是妖嬈的。鮮紅的禮服襯著鮮豔的妝容,但還是遮不住眼角侵瀉出的傷感。不能否認她是一個很美的女人,笑起來嘴角上揚,完美沒有半點瑕疵。走過來的時候她只對著桑田抿嘴一笑,而後便視而不見。桑田看見在那個不甚被人注意的角落,那個不甚被人注意的角度,她的唇輕輕吻在了蘇禮辰的眼角。於是她低下頭去,心裡冷笑。背後射來兩道急急搜尋的目光,蘇禮辰走過來牽她的手,桑田抬起頭來對他一笑,這裡還得繼續下去,好在他的臉上沒留下口紅印子。

大堂裡很吵,桑田找了藉口溜到旁邊的化妝間裡。換了身輕鬆的衣服,對著鏡子呆坐著。說不上是什麼心情。

鏡子裡映出簡妮來,今天她理所當然是伴娘,打扮得明豔豔的。她走過來坐下,替桑田撩了撩額頭垂下來的頭髮。

“你扔下外邊一大群人自己跑到這來清淨了?”她嗔了桑田一眼,“你媽和婆婆四處找你,派我來了呢!”

“我有些累。”

“也就累一天,每個人一生都得累那麼一次,你還受不了?”她想了想,又說,“是不是因為,那個女人?哼哼,我看,他們還是餘情未了!”

“那倒沒有。”桑田撇了撇手,靠在她肩膀上閉了眼。

“那就是顏毓敏?”

“他?今天似乎我還沒見著呢!”

“你當然見不著。”簡妮撇撇嘴。

“恩?”

“我讓他在角落裡待著呢,省得又出什麼差錯!”

“你——你也真是!”桑田一下子跳起來,“他要以為是我的主意……”

“得得!”簡妮站起來拉桑田的胳膊,不關怎麼樣了,現在也該出去了,要不呆會該亂套了!”

桑田深吸一口氣,復又由她拉著,回到那片喧囂的寂寞中去。

蘇禮辰站在離大廳門口還很遠的地方與人聊著,她們一出來,他一抬眼就看見了。頓了頓走過來,朝簡妮點了個頭笑笑,簡妮瞬時拉過桑田的手遞給他,作了個手勢便進去了。

蘇禮辰勾著桑田的手,低低的問:“去了哪兒,怎麼這麼久?”

桑田笑而不答,拉了他走:“進去吧!”

夜晚,空蕩蕩的新房裡只有兩個人。

桑田扯著毛巾從浴室裡出來,站了一天,幾乎累得在浴室裡就睡著。大廳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熄了,暗黑一片。風從主臥旁的落地窗吹近來,捲走了剩餘的睡意,也送來嫋嫋的燭光。

透過透明的窗戶,桑田看見蘇禮辰的背影,穿著黑絲絨襯衫,坐在露臺上,手裡握著一瓶紅酒,液體從瓶裡傾瀉而下,落到茶几上的高腳杯裡。桑田看到他剛毅的側臉。

“終於出來了,我還以為你又在裡頭厥過去了呢。”他嘴角一勾,說出來的盡是些不中聽的話。

“話說得真難聽!”桑田索性就靠在玄關的櫃子旁,撇撇嘴說道。

“呵呵!”他笑一聲,“說錯話了,別介意。快過來坐吧。”

桑田不出聲,盯著他站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還是走過去,在另一張藤椅上坐下。

初夏的風有些微涼,吹得燈罩裡的蠟燭左右搖擺,燭光映得透明杯子裡的液體波光粼粼。

桑田側著臉看這一切,搖曳的燭光,醉迷的美酒,突然間殺風景的笑起來。

蘇禮辰回過頭來,見她盯著茶几笑,半晌說:“我以為每個女人都喜歡這樣講情調的。”

桑田搖搖頭,又點點頭:“不是全部,也有九成。”

“可你偏偏是九個之外的那一個!”他嘆一口氣,伸手去摘掉了燈罩,吹滅了蠟燭。

“要黑,就完全黑下來好了。”桑田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說。

手邊突然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