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歲?”

好名字!

這是李忘昔心中浮現出的第一個念頭。

但只是轉瞬,他便覺得有些諷刺。

這個世界總會對某人、某些人,開一些惡劣的玩笑。

麻繩總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為什麼會讓一個名叫“千歲”的人承受這種足以摧垮千百遍身心的痛苦?

難道,糅以“千歲”的代價,就是日日夜夜,由內到外的折磨?

李忘昔從來不相信什麼“苦難論”。

苦難從來都不值得被歌頌,苦難就是苦難。不是成功的基石,也不是想要得到快樂的伊始,而是想要徹底翻越就得付出比旁人更多代價、出奇難的事務。

而苦過之後就一定是甜?

更是扯淡。

會覺得甜,那也只能說明苦難把感官閾值給拉低了,而不是什麼因果論或者什麼“先苦後甜是人生常態”。

吃苦成不了人上人,得吃人才行。

現在也是一樣。

這些苦,挽救不了歲歲的人生,只有真實的甜才可以。

“千歲。這名字給人一種回到古代的感覺。”

聽到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歲歲茫然的翻動身體,將望向窗外的視線轉回到房間內。

沒有言語。

歲歲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們,稍稍囁嚅的嘴唇上已經乾裂到滿是白痕,眼窩也凹陷了下去,臉上毫無血色,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

並不是她不想說話,而是她已經虛弱到連張嘴都帶有延遲了。

見狀,幽一很自然的坐到床邊,從床頭拿了兩根棉籤,沾著水一點點塗在歲歲的嘴唇上。

“忘昔大人,這幾天歲歲嘴裡長了四個潰瘍,茶飯難嚥,請您見諒。”

李忘昔搖搖頭表示自己不在意:“我理解,人在餓的時候是不想說話的。更何況咱們突然就過來了,總得給歲歲一點適應的時間。”

小昔也在一旁附和道:“嗯呢,先緊著歲歲就好啦。”

古顏也收起了“反駁型人格”:“不用勉強,慢慢來就好。”

見狀,幽一勉強露出一個感激的神情,接著又默默的給歲歲梳理起了頭髮。

而在他們之中唯一唱反調的就是張萌了。

張萌在醫院門口的時候還好,就是從坐電梯上樓的時候開始,眼裡便開始醞釀悲傷。

現在更是直接繃不住嚎啕大哭:“嗚嗚嗚歲歲我的歲歲嗚嗚嗚嗚”她一邊抹著淚,一邊止不住的唸叨著歲歲的名字。

這語氣和儀態簡直是跟“哭喪”似的。

“喂!人家歲歲只是病了,又不是人不在了!別人拿你當朋友,你別咒人家死啊!”李忘昔下意識便想這麼說,但感覺當著歲歲的面這麼說不太好,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口。

但讓眾人沒想到的是,歲歲居然一點都不反感,蒼白的臉上反倒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

“哈哈嘶哈哈哈哈疼”貌似是咧嘴的幅度有點大,扯到了嘴裡的潰瘍,歲歲臉上半吊子的笑變得扭曲了幾分。

不過這下子,竟意外的把病房中沉悶的氛圍驅散了不少。

歲歲在幽一的幫助下,艱難撐起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張萌的眼淚一下止住了,好像看到“病入膏肓”的朋友還能坐起來,忍不住懷疑自己的眼淚是不是太草率了。

她這舉動同時惹怒了三個人!

“給老孃繼續哭啊!”古顏最先忍不住,抬手就是一記腦瓜嘣。

“哎呦!”張萌吃痛,閉著眼下意識向後躲。

然而李忘昔就在她背後。

“繼續哭!”李忘昔黑著臉,抬手又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