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立趙良娣為後,勢必會與西涼翻臉,到時候他若與西涼動武,贏了,我朝與西涼從此世世代代交惡,只怕這仗得一直打下去,禍延兩國不已,總有民怨沸騰的那一日;輸了,你正好藉此大做文章,廢掉他另立新帝也未可知。這一招棋,只怕你在勸朕讓鄞兒與西涼和親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吧。你到底為什麼突然性急起來?難道是因為太子和太子妃突然琴瑟和鳴,這一對小兒女相好了,大出你的算計之外?”

皇后喃喃道:“臣妾與陛下三十年夫婦,原來陛下心裡,將臣妾想得如此不堪。”

不是朕將你想得不堪,是你自己做得不堪。”皇帝冷冷地道,“因果報應,惡事做多了,總有破綻。你害死淑妃,朕可沒有冤枉你。你害得緒寶林小產,將趙良娣幽閉起來,朕可沒有問過你。總以為你你不過是自保,這些雕蟲小技,如果朕的兒子應付不了,也不配做儲君。如今你竟然喪心病狂,要謀害鄞兒,朕忍無可忍。虎毒還不食子,他雖然不是你親生兒子,但畢竟是你一手撫養長大,你怎麼忍心?”

皇后終於落下淚來:“臣妾沒有……陛下縱然不肯信,臣妾真的沒有……臣妾絕沒有遣人來謀害鄞兒。”

我心裡一陣陣發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不敢相信我聽到的一切。平常那樣高貴、那樣和藹的皇后,竟然會是心機如此深重的女人。

皇帝道:“你做過的那些事,難道非要朕將人證物證全都翻出來,難道非要朕下旨讓掖庭令來審問你麼?你如果肯認罪,朕看在三十年夫妻之情,保全你一條性命。”

皇后淚如雨下:“陛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冤枉!”

皇帝冷冷地說道:“二十年前,你派人在淑妃的藥中下了巨毒烏餞子,那張包裹烏餞子的方子,現下還有一半,就擱在你中宮的第二格暗櫥中。你非要朕派人去搜出來,硬生生逼你將那烏餞子吞下去麼?”

皇后聽到他最後一句話,終於全身一軟,就癱倒在地暈了過去。

我只覺得今晚的一切都如同五雷轟頂一般,現在那些炸雷還在頭上轟轟烈烈地響著,一個接著一個,震得我目瞪口呆,整個人都要傻了。

皇帝轉過臉來,對我招了招手。我小心地走過去,就跪在他的面前。他伸出手來,慢慢摸了摸我的發頂,對我說:“孩子,不要怕,有父皇在這裡,誰也不敢再傷害你。當初讓鄞兒娶你,其實也是我的意思,因為我知道你們西涼的女孩兒,待人最好,最真。”

我並不害怕,因為他的手掌很暖,像是阿爹的手。而且其實他長得挺像李承鄞,我從來不怕李承鄞。

皇帝對我說:“好好照顧鄞兒,他從小沒有母親,有人真心對他好,他會將心掏出來給你的。”

不用他說,我也會好好照顧李承鄞。

可是今天晚上的事情還是令我覺得害怕,我由衷地害怕。宮中的一切都那樣可怕,人心那樣複雜,就像皇后,我萬萬想不到是她害緒寶林的孩子沒有了,只因為想要嫁禍給趙良娣。人命在她們眼中真是輕賤,輕賤得比螞蟻還不如。還有李承鄞的生母淑妃,皇后為什麼要害死淑妃,是因為想要奪走淑妃的兒子麼?

這一切太可怕了,讓我不寒而慄。

李承鄞傷得非常重,一直到三天後他還昏迷不醒。我衣不解帶地守在他身邊。

他傷口惡化,發著高燒,滴水不能進,連湯藥都是撬開牙關,一點點喂進去的。

我想這次他可能真的活不了了。

但我並沒有流眼淚。當初最危險的瞬間他一把推開了我,如果他活不了了,我陪著他去死就罷了。

我們西涼的女孩兒,才不興成天哭哭啼啼,我已經哭過一場,便不會再哭了。

李承鄞在昏迷之中,總是不斷地喃喃呼喚著什麼,我將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