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暗暗嘆息了一聲。他是看著夫人從小長大的,卻不是看著公子從小長大的,兩人之間縱有主僕之份,但畢竟不曾怎麼相處過,總隔著距離,可有些話他只能點到為止,卻不好像對夫人一樣勸教,只能默默地盡好本份,照顧好公子的身體。

雲霄走到西廂前,先拂抖去一身的積雪,然後抬手輕叩了一下房門。

“師父?”

“進來吧!”

雲霄推門而進,一眼就看見了一個灰袍道士,正不言不笑地盤腿坐在床上,轉身關上房門,摸了摸桌上的茶壺,發現還熱著,便給塵空倒了一杯茶,端了過去。

“師父,我有件事情想同您商量一下?”

“嗯?”塵空接過茶喝了一口,和仿若青春永駐的夏惜之不同,在這個當年雖然冷麵寡言卻不失英俊挺拔的青年臉上,十數年的光陰痕跡異常的明顯。甚至,他的鬢邊都已發出了絲絲的白髮,儘管從實際年齡而言,他也不過才是四十出頭而已。

“我想南下一趟,燕飛羽可能被人綁架了。”

聞言,塵空眼中光芒頓時暴漲,精光直直地盯視在雲霄的臉上。雲霄的神情卻依然平靜淡然,無悲亦無喜地任由塵空幾近批判的冷視。

半響後,塵空轉過了目光,又噘了一口茶就放下了手,雲霄很自然地接過,放在一旁炕桌上。

“雖然你孃的性子有些固執,但她畢竟是你娘,而今她的身子……又正是需要你的時候,你此番若是南下,年前不一定能趕得回來,她見不到你,難免失落。”塵空閉上眼睛,淡淡地道。

雲霄苦笑:“就算我留在這裡,也無法和孃親一起過節,何況,我若是和孃親相見,怕又免不了一場爭執,還是暫時先不見的好。只是,到時候師父就只有一個人了。”

“你師父本來就是出家人,一個人還是一群人又有何區別?這個你不用掛心。”塵空緩緩地睜開眼睛,目視著雲霄,無聲地嘆了口氣,道,“算了,那燕家和你也算頗有淵源,你想去就去吧,你娘那裡我會幫你解釋。”

“謝謝師父。”雲霄誠懇而又無奈地道,“那徒兒就把孃親託付給師父了。”

塵空微微頷首,又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師徒倆相對無言地沉默了一會後,雲霄終於站了起來:“師父,那徒兒走了,師父您自己多多保重。”

走到門前,忽又站定,低低地道:“師父,我決定了,不管孃親同意不同意,等我一回來,她的身子也調養的差不多了,我們就直接把孃親帶走。我不能讓孃親一錯再錯,更不能讓師父一等再等。在這個世上,孃親最對不住的人不是我,也不是那個未成形的胎兒,而是師父您。”

“霄兒!你……”塵空的身子驀然地一震,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雲霄卻未回頭看他的神情,只是用感激的語調輕聲地道:“徒兒雖不是師父的親生,可師父待我卻勝似親生。師父雖不是我父,可在徒兒心中,卻更甚是我父。這世界上,除了師父,無人能再給徒兒如此天高海深的恩德。徒兒以前年幼,也許不懂師父數十年如一的默默守候和付出,而今若是還不懂,又怎配為人子弟?師父,你放心,徒兒心中無結,徒兒更巴不得有朝一日能真正地叫師父一聲爹,真正心中有結的是孃親和您!孃親昔日所受的苦難太多,才會一時無法釋懷,致使性子偏激,可師父您既然一切都懂,也明明知道什麼才是對孃親最好的,何不索性果斷主動一些?這世上的痛苦和悲傷已經太多了,為何就不能自私一點,讓自己過的更好些?您知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反對,徒兒也一定會堅持支援您的!”

說完,雲霄就直接拉開了門,再不停頓地離去。

身後,塵空原本穩若雕塑的雙手,忽然輕輕地顫抖了起來,久久無法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