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明月光原先落在她肩側的手失控一緊,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一襲紫棠色的寬袖長袍,鑲著中規中矩的白色邊兒,領襟處福紋上鑲著精緻的盤扣。看似簡潔的打扮,又不失出塵的氣質,遠離人群孤立著模樣好似鬱郁澗底松。弧度細緻的唇線微咧,分明是笑著的,神情卻只瀰漫著清冷的溫度,波瀾不驚的表情中窺探不出絲毫心緒,好似眼前的畫面是出再尋常不過的戲碼。能這般猝然臨之而不亂,唯司青山。

有多久沒見他了?春風甚至都分辨不清這是幻覺還是現實,眼裡的世界像是失去了色彩,只有那一抹紫棠色愈發明快;穿梭在他們之間的那些無關緊要的人速度似乎越來越快,直至完全可以忽略不計時,春風屏息看著他一步步朝著自己走了。

短短的幾步路而已,她設想了許多對白,或者以青山的個性會什麼都不說,直接帶她離開。

可結果只有一句話、四個字。

——“別來無恙。”

什麼叫當頭棒喝?

什麼話最具有一語驚醒夢中人的效果?

從青山口中飄出的這句話無疑為以上問題做了最好的詮釋。一字一頓間透出的生硬與疏離,導致春風久久回不過神。直到彼此擦肩之際,明月光拉著她側過身,仍是有輕微的碰撞感自肩側傳來,言語間的冰冷隨著這動作熨帖進了春風的心。

“他……”痴望著那道背影消失在暮色中,她好不容易拾回了聲音,卻控制不住鼻間酸楚引發的哽咽,“他真的是青山麼?”

“呵,你日思夜想的人。”不用回眸去看,明月光也能讀懂她口吻間的傷。

倘若這種時候附上軟糯細語、溫良淺笑,再順便借個肩膀給她靠,會不會更容易把她拐跑?可他管不住自己的嘴,甚至忘了曾經的自己是如何熟練把玩“口是心非”這一套的。結果,脫口而出的話難免是含著刺的,不偏不倚,剛剛好刺中了她的痛處。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也會來?”

“說了又如何?”事實上,就連他也在為這場偶遇驚訝。

“我……”春風啟了啟唇,很快又消聲。是呀,說了又如何?把自己打扮得更漂亮些麼?又或許可以事先多練習幾遍重逢時的模樣,也就不至於端出這般措手不及的傻樣。

但那又能有什麼區別,在他看來,她無恙……

“我先送你回去。”他承認自己很沒品格,對於情逢敵手、公平競爭那一套君子行為沒有絲毫興趣。與其冒著失去她的危險去展現風度,不如卑劣地杜絕他們相處的機會。

“為、為什麼?”春風反射性地往後退,單純覺得哪怕遠遠地看著他也好。

“因為我突然想喝湯,回去給我煲湯。”

“什麼爛理由啊……”她不滿地反駁。

明月光沒理她,兀自牽起她的手往宮門外走,可惜最終還是沒能如願。

一旦跨入宮門,便有太多身不由己,自然連不識相的不速之客也多了起來。

“原來你在這,皇兄正找你呢,一直嚷嚷著想看看能讓明少主發瘋的女人究竟什麼樣。”

不用抬頭,春風也能猜到來人是誰,這醋意橫生的話外加盛氣凌人的架勢,除了那個什麼公主,還能有誰?

事實證明,明月光果然是比較偏心的,公主一放話,他連湯都不喝了!

第五十五章

可想而知,這樣的宴食不知味是自然的。

儘管面前陳列著無數難得一見的珍饈美味、陳年佳釀,大殿裡的氣氛也很熱絡,春風卻只覺得有如芒刺在背。

從她踏入正殿起,便有無數道視線從四面八方“咻咻咻”地射來,猶如鐳射紅外線般,似是恨不得把她透視了。陌生的環境、陌生的關注,讓春風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