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刻,他才想起來,鍾靈毓跑了。

那小混蛋,跑得比兔子都快。

把他一個人丟在那裡,連頭都沒回一個。

沈懷洲心裡忍不住發堵。

可醒來的第一眼,他仍是想見她。

他問:“鍾靈毓回家了是嗎?你去接她,讓她來看我。”

李副官又愣了愣,下意識道:“鍾小姐...在醫院,醫生說她磕到腦袋,有些輕微腦震盪。”

沈懷洲不顧傷口,立刻翻身下床,“帶我去找她。”

知道攔不住,又怕沈懷洲傷口崩開,李副官推來輪椅,很快把沈懷洲推到另一間病房。

潔白的床上,鍾靈毓安然睡著。

她額間纏著繃帶,臉色蒼白如紙。

單薄的身體,深深陷在寬大的床中央,愈發顯得柔弱不堪。

彷彿風一吹,就能碎掉。

沈懷洲上前,握住她的手,靜靜盯著她。

她額間的繃帶,滲出很淡的血跡。

沈懷洲語氣沉重,“她應該是跑了的,為什麼會受傷住進醫院?”

李副官小聲解釋,“鍾小姐是跑了,可她並不是逃,而是把敵人引開了,正好給我們爭取了救人的時間。”

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腦海裡炸開。

心疼、欣慰、愛憐...

各種繁雜的思緒,交纏成一團火,將沈懷洲的心臟,烘烤得發熱。

他仍舊目不轉睛盯著她,耳邊繼續傳來李副官的話。

“我們救下你之後,就去找鍾小姐,鍾小姐當時掛在懸崖的一棵樹上,不省人事。當時敵人就在四周,鍾小姐大概是為了躲避敵人,自己選擇跳到那棵樹上。”

想到當時那萬丈懸崖,和驚心動魄的場景,李副官不禁感慨,“鍾小姐真的是撿回一條命,當時稍有不慎,她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你先下去吧。”沈懷洲緊緊攥著鍾靈毓的手心,聲音沉重發悶。

李副官似乎聽到了哽咽聲。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還刻意看了一眼。

便瞧見沈懷洲眼裡泛著水光。

李副官難以置信。

他張了張嘴,想要安慰些什麼,但最終還是退出了病房。

病房裡,便剩下沈懷洲和鍾靈毓兩個人。

昏昏沉沉間,鍾靈毓聽到有人在她耳邊說話。

很聒噪,煩得她想打人。

但她手好像被什麼東西攥著,又熱又溼。

溼溼熱熱的東西,順著她指尖滑落,弄得她手背很癢。

她眼睫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

微微偏過頭,鍾靈毓看到沈懷洲在哭。

沈懷洲緊緊攥著她的手,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背。

又將她的手,放在他濡溼冰涼的臉側,緊緊貼著。

他乾裂發白的唇,還在顫抖。

神色驚懼而不安。

鍾靈毓後知後覺。

原來,手心那溼熱的液體,竟然是沈懷洲的眼淚。

沈懷洲怎麼會哭?

活久見!

鍾靈毓想,這一定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