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事先計劃的一部分。車門一開啟傑克就上去了,把十五美分硬幣投入硬幣箱。司機沒多看他一眼。挺好,但即便司機多看了他幾眼,看到的也不過是一個穿牛仔褲的怪怪的傢伙,像是那種無業遊民——身上那件大汗衫就像從救世軍垃圾袋裡撿來的東西。

準備,要有準備,做一隻老鳥。

傑克·莫特的秘密是做什麼都很成功,無論工作還是遊戲。

車子開過了九個街口後,經過一處停車場。傑克下了車,走進停車場,開啟自己的車(那是一輛不起眼的五十年代中期的雪佛萊,外觀仍然很不錯),開車回紐約城去。

他現在一身輕鬆,毫無掛礙。

7

片刻之間,槍俠窺見了所有這些事情。在他受到震驚的意識對其他映象關閉之前,本來他還能看到更多。這雖然不全,卻已足夠。足夠了。

8

他瞧見莫特用一把愛克特美工刀從《紐約每日鏡報》第四版上裁下了一條,不厭其煩地確認那個專欄上的新聞。“悲劇事故後黑人女孩昏迷不醒”,大標題這樣寫道。他看見莫特拿出膠水塗抹在裁下來的報紙背面,把它貼上到剪貼本里。莫特把它貼在剪貼本空白的一面中間,翻過去的前幾頁裡還有許多剪報。他看見開啟的那頁上的新聞這樣寫道:“五歲的奧黛塔·霍姆斯,去新澤西伊麗莎白鎮參加一個快樂的慶祝活動,現在卻成了一樁殘忍離奇的事故的受害者。兩天前參加了她姨母的婚禮後,這女孩和她的家人一起步行前往車站,這時一塊磚頭砸下……”

然而,如此加害於她,他並非只做過這一次,是嗎?不是的,上帝啊,不是的。

從那天早上到奧黛塔失去雙腿的那天晚上,這中間的許多年裡,傑克·莫特投擲過多少東西,推過多少人啊。

然後,是奧黛塔再次遭殃。

第一次他把某件東西推向她。

第二次,他在某件東西面前把她推倒。

我打算用的是什麼人吶?這是哪類人——

接著他便想起了傑克,想起把傑克送進這個世界的那一下推搡,他想起聽到的黑衣人的笑聲,這一下他崩潰了。

羅蘭昏厥過去。

9

他醒來時,正瞧著一排排整齊的數字列在綠色的紙片上。紙片兩邊都畫上了槓槓,所以那每一個數字看上去都像是牢室裡的囚徒。

他想:這玩意兒不搭界。

不是沃特的笑聲。難道是那種——計劃?

不,上帝啊,不——沒有什麼東西比這更復雜的了,也沒有什麼比這更管用的了。

可是一個念頭冒出來,至少,腦子裡觸動了一下。

我出來多久了?他倏地驚起。我從那門裡過來時約摸九點光景,要不還更早些。過了多久——?

他接著來。

傑克·莫特——現在他只是槍俠擺弄的一個偶人——抬頭看了一眼,看見桌上那個貴重的石英鐘顯示著一點十五分。

上帝啊,那麼晚了嗎?那麼晚了嗎?可是埃蒂……他準是累壞了,不能再撐下去了,我得——

槍俠轉過傑克的腦袋。門仍然矗在那兒,但從那兒望見的情形竟比他想像的更糟。

門的一側有兩個黑影,一個坐在輪椅裡,旁邊是另一個人……但這人已殘缺不全了,只能用他的胳膊撐著自己,他下半截腿被那個出手極快的野蠻東西抓走了,就像羅蘭的手指和腳趾一樣。

那黑影移動了。

羅蘭頓時以餓蛇捕食般的速度鞭笞著傑克·莫特,迫使他把腦袋轉開。

她看不見我們,在我準備好之前看不見的。等我準備好了,除了這男人的背影她什麼也看不見。

黛塔·沃克在任何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