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宏宣帝笑了笑,又問道:“只是你夫人到底是心血來潮,還是別有考較呢?”

多疑是帝王的本能。不管什麼人,只要坐到那個位置上,就會變得多疑起來。

簡飛揚適時露出了苦笑的神情,垂頭喪氣地道:“陛下容稟,內子一直養在深閨,不諳世事,向來是人對她好一分,她就要對人家好十分。所以看見兩個孩子可憐,她跟臣都沒有商量一下,就在裴家提出要跟兩個孩子上契。裴家人提醒她要跟臣商議一下再行,她卻一意孤行……”說到傷心處,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宏宣帝微笑道:“飛揚,被個小女子轄制,這可不像你啊!”還是不太相信簡飛揚的說法。

簡飛揚在心底暗歎一聲,知道賀寧馨說得對,不哭一場,實是過不了關。

“陛下不知,臣當年等了內子兩年,才能娶她過門。臣是真的想跟她好好過日子,就把她寵得過了些。家裡的事情都由她說了算以外,就算在外頭,她現在也是說一不二。臣略微問一句,她就要跟臣鬧一場……”想起最近為了做戲,又不得跟賀寧馨親近,只好在外書房胡亂睡了一夜,簡飛揚真正悲從中來,眼圈都紅了。

宏宣帝笑著還想反駁,可是聽簡飛揚的聲音有些不對勁,抬頭一看,自己的軍中悍將,居然紅了眼圈。

宏宣帝沉默起來。自己的臣子家宅不寧,可以說他沒能力,管不了家。可是他在戰場上,運籌帷幄,殺敵立威,確是一員猛將,絕對不能將“沒能力”三個字安在他身上。——看來,武將同文官真是不一樣。

若是文官家裡這樣家反宅亂的,宏宣帝肯定徹底否定這人做官的能力。可是對於武將,特別是經常戍邊在外的武將,家裡一團糟是常有的事兒。——而且有時候武將家裡太和睦,太鐵板一塊,皇帝反而不放心。

宏宣帝又想起自己的皇后,也是腦子一熱,經常就做些不著調的事兒。以前兩人在民間的時候,宏宣帝都讓著她。現在回到宮裡,做了皇后、皇帝,她卻好象還是停留在過去的日子裡,毫無長進。

“陛下,內子沒有那麼多花花心思。她若真是那種深思熟慮的人,就不會在皇貴妃對她示好之後,還想著跟皇后孃家的原配嫡子上契了。”簡飛揚在適當的時機又丟擲一句殺手鐧。

確實,一般來說,若是有心想站隊的人,都不會這樣首鼠兩端。至少不會做得這樣明目張膽。

真的做出這樣事情的人,若不是心中一片坦蕩,完全沒有站隊的意思,便是這個人本就是糊塗蟲,沒腦子,更難成大事。

所以這樣看來,無論這鎮國公夫人是哪種人,宏宣帝覺得自己都用不著這樣擔心。再說,皇貴妃那裡,自己也是太小心了些。她跟著自己吃了這麼多年的苦,從未有過怨言。現在好不容易生了個兒子,還是早產,先天弱,以後哪有可能……?

想到此,宏宣帝頓時釋然了,對簡飛揚打趣道:“怎麼辦?這鎮國公夫人出嫁不從夫,是不是犯了七出之罪?”

簡飛揚嚇了一大跳,忙穩住心神,緩緩地道:“陛下言重了。夫妻倆過日子,哪有事事都想到一起去的?只要沒出大漏子,也就得過且過了。再說,岳父岳母近來也覺得內子鬧得太過,將她叫回去領家法去了。”

宏宣帝想起左督察御史賀思平的性子,搖搖頭,單手指著簡飛揚道:“你呀,難道不知道賀思平最疼他女兒?——還家法呢,朕敢跟你說,你媳婦一定在孃家好吃好喝,過得比你好多了。”

簡飛揚大汗。聖上怎麼什麼都知道?!

宏宣帝看見簡飛揚還低著頭不說話,以為他不好意思,也不再打趣他,嘆了一口氣,道:“賀御史和他夫人都是明白人,可是養個女兒這樣不著調。——也是太寵著她了,慈母多敗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