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月一家五六個孩子不稀罕,可湊到一起便足以讓人嗔目。楊家這一干人馬已經夠多了,在加上本村的表兄弟,呼啦啦幾十號人,足足佔了楊家屯一半的地方,一社的大部分人口基本上都是楊 家的兄弟親戚,子女多雖然生活上有壓力,但兄弟姐妹親戚在一起,辦起事來倒也方便。

明章見三弟跑過來,便問:“三弟,你咋才來?咱兩今天弄不好要遲到。”哥倆本是同歲,明章早明懷幾個月,兩人都分到了初一二班。明懷摟著明章一邊前行一邊說:“我差點不來,你四叔非得勸我,讓我再念一段,不然我早不念了,那個男數學老師鄭和帶著個破鏡子,整天比比劃劃,一瞅他我就煩,還有成天坐那涼板凳,再一聽鄭老師講幾何,什麼這個形,那個形,這個邊,那個角,跟蚊子似的嗡嗡,聽得我腦袋都快爆了,上課又不能睡覺,和蹲監獄差不多,與其在這受罪,還不如回家幫爹媽乾點活呢!”

明章笑道:“老三,你不念書四叔他能讓嗎,你不得挨收拾呀?”明懷不耐煩地說:“就你家大爺愛動武把抄,大哥從小可沒少挨他揍,我爹說將來我要不念的話就跟他學木匠,好歹有門手藝。”明懷說著看了看明章:“咋地,你要不念,你家我大爺也收拾你呀?”明章慢條斯文地說:“反正大哥說我得頂得住我爹的鞋底子,我看在唸書上我也成不了氣候,當不上大官,說不上哪天我也不念了。”明懷一拍明章的肩膀:“行,二哥,不念咱哥倆一堆兒不念,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說準了。”“行,準了。”明章滿含義氣地隨口應承了下來。說著明章撿起一塊土塊,“加點小心,前面有劫道狗。”------

哥兩個一溜小跑路過豐谷村,超近路向春風鎮第一中學行去。和楊家屯一樣,一路不知路過多少片綠油油的玉米與高粱地,期間也夾雜著穀子與黃豆地,村民們拿著鋤頭正在地裡除草,鏟二遍地。麻雀在林帶裡不時地歡歌,成塊的荒草地裡,時見有人在放著馬牛。

十幾裡的路程,走習慣了,年輕的小哥倆也不會覺得多累,閃過一片榆楊摻雜的樹林,綠樹環抱中的幾排磚房顯得格外醒目,那就是春風鎮第一中學,北望春風鎮就在不遠處,酒廠的大煙囪正在冒煙,各種叫賣聲隱隱傳來,那一向都是明章他們嚮往的地方,可惜他們兜中沒有錢。

春風中學地勢略高,其西面地勢又低於地面數米,雖低於地面卻不像是人工開鑿的土坑,而是不知何時形成的幾個土坡,坡上春草青青,楊柳依依,環捧著中間的一波碧水,雖不是活 水,由於地勢低窪,此水四季常在,年年漲綠,水中蘆葦香蒲漸漸探出頭來,水邊莞草茂盛。不知名的水鳥山雀在此地棲息,時而聲聲鳴脆。今晨明章哥兩個發現那罕見的白色鷺鳥也在水中覓食。由於此地歸學校管轄,教師們文化與品德至上,看重環境保護,學校周圍又少有人煙,所以此地很少人來破壞,故而這水窪中生靈得以安分下來,在此猶如樂土一般悠閒。一眼俯視下去,這地竟成了天然的祥和公園,美麗優雅。

明章、明懷二人剛跑進學校,上課的鈴聲已響了有幾分鐘,來到班門口,他們‘喜歡’的數學老師鄭和,鄭班主任正在門口恭候二人的大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