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杜必須帶走南北,換回他的家人。

杜衝出監控室,到一牆之隔的審訊室抱起南北,往木屋外跑去。此時天已經徹底漆黑,他抱著一個昏迷的女人,在細軟的沙子上奔跑。因為沙子太軟,比他預估的要跑得慢,在轟然巨響,和巨浪中,他只能把南北壓在身下,擋住了四處飛濺的砂石和建築碎片。

不知道被什麼劃開了後背,他手摸著溫熱的血,看著燃燒的廢墟,從沙灘上坐起來。身邊是昏迷的南北,杜恨不得對她扒皮抽筋,卻不得不妥協,甚至還要在爆炸中,護住她。

杜明白,從對CIA的同伴下手開始,自己就必須從這個世界“消失”,或是做他國的反間諜。他想著漫長的未來,都要在CIA的追殺中渡過,就有殺掉南北的慾望。

可惜,現在,他只能帶著南北,離開烈焰滾滾的海岸。

在漫長的昏迷中,南北開始聽見有雨聲。

很大的雨聲,卻像是隔著層玻璃,朦朦朧朧聽不太清楚。

她艱難地睜開眼。

房間裡沒有燈,她整個人都被綁的很結實,嘴巴被膠帶封起來,手腳也被固定住,完全不能移動。應該是是躺在床上的,床單上似乎還有很難聞的味道。

不管這是哪裡,起碼不再是海岸邊。

她想,杜應該是成功了。

否則他們不會用這麼低劣的方式,來綁架她。

漆黑的夜,還下著雨,只有灰白色的自然光,從外透進來。

她睜著眼睛,看窗外。

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頭痛欲裂。從太陽穴開始,一陣陣的刺痛,蔓延開來,抑不住,只能閉上眼睛,一遍遍默唸般若心經。

這是她從小和媽媽學的,只要心煩氣躁,就唸它來靜心。

沒有死路,這世上任何地方,都不會有死路。只要離開了CIA,就是出路的第一步。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她想到了程牧陽。空空色色,色色空空,他倒是看得很透。

外邊的雨似乎越來越大了,讓她想起了在比利時的日子,回憶鋪展開,到最初的那天。

在擁擠的車後座,他單手放在座椅上,另外那隻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因為腿長,不得已要側過來緊貼著她。開始的如此平淡,只是她想閒聊,而他又剛好會中文。

程牧陽。

程牧陽。

這三個字從心尖滾過,就是灼熱的。

希望他能順利做完一切,而她,需要先回到畹町。

門外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都是聽不懂的當地語言。她聽了會兒,想要放棄時,忽然就聽到了菲律賓口音的英文,在應酬著什麼人,很快從間斷的男女對話中,她知道了這裡是什麼地方。菲律賓首都,馬尼拉的風化區。

很快,返回的杜就證實了她的猜想。

杜扯下她嘴邊的膠帶,給她一口口喂著麵包,始終沉默不語,在最後給她喂水的時候,終於說:“我會讓你好好活著,直到你哥哥把我的妻子和女兒,送到英國。”

送到英國?

南北嚥下水,沒有說話。一個背叛了CIA,同時又得罪了莫斯科的人,投靠英國情報機構,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她吃完東西,杜又給她封住嘴巴。

杜在房間另一側的床上,躺下來,屋內又恢復了安靜。她閉上眼睛,開始繼續在心中念著般若心經。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有夢隨行。

夢中是程牧陽,少年的程牧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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