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多亂象,街巷中血水橫流,前面那些負責開道的各家族人果然不能淡然,在前方竊竊私語良久,才推舉出一人來上前小心翼翼勸告道:“我等久仰韓將軍威名,治軍嚴整,不忍鄉人再受兵事之苦,才斗膽請降於將軍帳下,還望將軍能夠善庇鄉人……”

眼前這人韓晃並不陌生,名為江播官任涇縣縣令,也是今次投誠的一個頭目。聽到這話後,韓晃便輕笑道:“江令勿憂,尊府並諸公家眷早有兵士看顧,絕不會受到侵擾。至於眼下小亂,將士久困郊野,乍一入城或有放浪在所難免,稍後自止,不足為慮。”

聽到韓晃這麼回答,那江播也不敢再作深勸,神色稍顯灰敗轉身繼續前行。

待行過一處街角,前方廝殺聲突然大作,韓晃聽到這騷亂聲臉色便是一沉,長弓執在手中,示意親兵前行打探。親兵過去不久之後便返回,身後則跟著兩隊互相怨視的軍士,其中一隊軍士臉頰手臂上多有草綠疤痕,望去頗為顯眼,只有那帶兵者並無此狀,只是尋常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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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兵上前回稟,原來先前之騷亂聲正是這兩隊互不統屬的軍士因爭奪戰利品而大打出手。韓晃聽到這話,臉色已是陡然陰鬱下來,這一類哄搶戰利品的事情,原本在他軍中是甚少出現。但今次南來,除他本部之外主公又將許多依附之部調撥給他,加上前段時間匡孝援軍到來,類似敗壞軍紀的事情便屢禁不止。

對於這一類無視軍紀的行為,韓晃向來是嚴懲不貸,當著廣德城那些人家的面也不好直接在街面上審問究竟,直接下令這兩部軍士出城,同時將領兵者縛起當街軍法鞭笞。

解決完這一件事,韓晃才又繼續前行,與先一步入城的匡孝匯合。接下來設宴款待那些投誠人家,除了要仰仗他們穩定城中局面之外,同時也提出要求讓這些人家出面為大軍籌糧以作為下一步軍事行動的補給。

穩定城中局勢還倒罷了,但是聽到韓晃要求在幾天時間內集糧幾千斛,席中眾人臉色便變得難看起來,沉默許久後還是那江播負責開口道:“韓將軍亦知兵事拖延經久,城牆內外俱受此累,如今城中資糧已是告罄,一時間實在難以調集如此多的米糧……”

韓晃流民帥出身,本就不是什麼善類,近年來兇性雖然稍有收斂,但也絕不是什麼儒雅君子。他自然深知這些大族是什麼底色,哪怕圍城十年,最後餓死的肯定是他們。

聞言後他便冷笑一聲:“多賴諸位相助,我才能進克此城,本不宜再有諸多侵擾。不過大軍資用匱乏,若延誤蘇驃騎所囑軍事,也非我能擔當。諸位既然有困苦,我也不好強迫。稍後自令將士取食,不再有勞。”

眾人聽到這話,臉色便是一變,韓晃此言分明是要甩開他們讓軍士擄掠民資口糧。一旦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們引賊入室無顏立足鄉中尚是其次,最重要是各家也未必能夠倖免。於是那江播便又開口道:“大軍久戰辛苦,豈敢再以小事侵擾。集糧之事,本應我等共擔,請將軍稍假耐心,我等必竭力為大軍籌用。”

待送走這些人,韓晃再回室中,席上的匡孝不免笑道:“過江以來,子光越發持重,反倒稍遜了銳猛。若是仍在江北之風骨,這些人家豈敢有一二推諉之辭!”

韓晃聞言後也笑道:“今昔不同勢,哪能久恃故態。我等隨主公週轉南北,早非昔年青徐遊勇。如今主公挾眾歸都勸政,大事將成,正要普集眾助,哪能再作意氣之爭,四方樹敵絕眾。”

匡孝聞言後臉上卻露出玩味笑容,端著酒杯搖頭嘆息道:“子光此論,我在家兄處也多有聞。你二位都是胸有韜略,我是遠遠不及。不過我卻不能視此為樂,寒傖高門之別,尤甚於大江橫絕之險。往年我等於歷陽多受逼辱,激於忿勇勢成今日。主公欲以恩威降服內外,行事反倒稍欠勇猛,自縛了手足,這番苦心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