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恩點頭言謝,挑選了其中一把青菜,討了幾塊豆腐,架上有數排菜刀,她拿起長刀,在掌裡掂了掂,便俐落的切起青菜來。

彭廚子暗暗叫贊,倒是瞧不出這小女娃年紀小小,刀法乾淨且細緻。那把刀,是他慣用的長刀之一,旁人用不來,也賺太長,這個小女娃……

“你要煮粥?”他忍不住問道。

“是。七爺茹素,我打算煮甘藍粥。”

“你做粥可有規矩?”他又問。

她煮飯時,少與人交談,看了他一眼,又瞧現成的米與水,搖頭說道:

“有現成的米、水,就不挑剔,只須注意火候;火候未到,氣味不足,火候太過,氣味遂減。”

彭廚子的眯眯眼微微閃爍一下。“說是容易,要將火候拿捏得準,沒有一定的經驗及功夫,只怕成了爛粥。”等著她的反駁,卻發現她早專心煮粥,聽若未聞。他煮粥煮了一輩子,首要擇米、擇水再顧火候,三個步驟缺一不可。這女娃究竟是大膽或者無知?

過了一會兒,廚房微微起了一陣喧鬧。餘恩沒在意,目光落在開始沸騰的粥鍋。菜、米、豆腐都有了,若是有她自醃的醬菜就好了。她注意過,聶七以往來喝粥時,雖然每一樣菜都吃得乾乾淨淨,但她擺上的自醃蔬菜是他第一口也是最快吃完的。

“彭廚子,待會可否給我一些白菜、鮮荀……”微微側臉,看見彭廚子的目光熱切轉向她後方,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十二少爺!”是元總管驚訝的聲音。“天還沒亮呢,你怎會這麼早起?”

“把嘴巴閉上,不必驚訝成這樣,你當我多會睡。”清朗的聲音打了個呵欠。

“我是給餓醒的,有沒有可以吃的啊?”

餘恩沒回頭,卻能隱約感覺周邊人開始熱絡起來……那種感覺像是冬芽一在時,身旁人不由自主的往冬芽那裡聚過去。

“這麼早,才煮到一半呢……十二少爺,你能吃嗎?不是吃壞了肚子?這些日子你只能喝湯喝藥呀。”

“那是四哥想整我,要不就是嫌我胖了。”聶元巧走到放隔夜食的地方,開啟蓋子,撿了個白糖兒饅頭。“我不過是吃壞了肚子,休息幾天就好啦。”不顧元夕生的抗議,咬了幾口。

“是冷饅頭呢。”元夕生咕噥。

“能吃就好。”元巧環視了四周,失聲笑道:“別理我,你們做你們的,我挺久沒吃大彭廚子的菜了。我就說最近搞什麼美食宴,李家廚子做出來的菜還不及大彭廚子的手藝,連我的胃也搞壞了。”

話甜得像冬芽一般,餘恩忖道。像是無心的話就這麼順口說了出來,教人窩心又受用。他究竟是怎麼說出口的?為什麼她連一句好話都說不出來?

“啊,好香……是在煮什麼?”元巧聞到了味道,雙目發亮的走過來,看著一鍋米粥,順著粥往上看,瞧見了餘恩。他頑皮笑道:“是新來的廚子嗎?怎麼連煮粥也能煮得這麼香?”

“苗餘恩,十二少爺在問你話呢。”元夕生叫道,驚回了餘恩的神智。

她直覺抬起頭,瞧見在旁的少年,一時驚訝不已,將勺子落了地。

那真是個好看的美少年,瞧上去差不多十七歲左右,五官是說不出口的賞心悅目,黑瞳有神而淘氣,薄薄的唇形極美,擁有少年的纖細與少女的精美,他……是男的吧?

他眨了眨眼,逼近她的臉,美唇勾起笑意。“你叫苗餘恩?有趣有趣,是你爹幫你取的閨名嗎?是不是你爹想要你記得誰的恩惠呢?”他言者無心,卻狠狠擊中她的胸口。

取這個名字,確實是要她永遠記得這分恩情啊——養她教她的恩情。這是師父撿回她時,為她取的名字,要她一輩子連別人喊著她名字時,也要記得她欠的恩情永遠還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