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前方。

坐在相對的位置,躲避對方的眼神卻如同躲避瘟疫。

“這裡有幾個注意事項,首先就是……請儘量保持清潔。”德拉科斟酌著語調和詞彙,眼睛快速掃過哈利老舊的外套,還有帶著髒汙的手指,然後在他的劉海上停下,“最好把劉海處理一下,向後梳或者別起來,你的頭髮太長了,有時候會傷到眼睛。”

哈利點點頭,分開五指,隨意的用把頭髮向腦後撥去,德拉科可以看見他光滑的額頭。

但在半途中哈利停了下來,垂下手。黑色的劉海隨之落下,又回到了它們原本的位置,擋在綠色的眼睛前。

“怎麼?”德拉科不安的問,“怎麼了?”

哈利沒有回答,他只是“看”著自己,德拉科立刻意識到這個問題太過深入。

“沒有關係。”他急切的想繞過這個話題,“我會給你一些繃帶還有魔藥——”

“你為什麼希望來治我的眼睛,既然你那麼忌諱我。”哈利丟擲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德拉科不知道如何回答,半晌後,他覺得否認才是最好的方式,“不,我沒有。”他說。

但就連德拉科自己也感覺這個回答充滿了不可信。

很明顯,哈利也這麼覺的,所以他直接把這個回答看作是承認,“如果是副部長逼你來的,你以後可以不來,我會給她寫信的。”

他們僵持著,一百種說法衝上了大腦然後德拉科又否定了一百種,他端起涼透的紅茶要喝,卻發現杯子已經空了。

哈利揮了揮手,杯子略微一沉,新鮮的茶水再次在裡面搖晃。

德拉科看著飄蕩的茶葉,還有白色的熱氣。

“你又為什麼希望治好。”他忽然間有了勇氣,“又為什麼請我回來?”

哈利的表情說明了他沒有料到會有一個問題,他向沙發靠去,用一種平鋪直敘的語調說,“戰爭已經過去了,我應該振作起來,治好眼睛,離開這個隱居地。”

他的右手諷刺味道十足的向周圍一甩。

但那簡直是像往德拉科臉上甩了一巴掌,火焰、白雪、黑雲,各種畫面從記憶深處張牙舞爪的往上冒。慌不擇路的奔跑,鮮血淋漓的夜晚,深入骨髓的痛楚。

自己離開的那晚潘西歇斯底里的哭泣,曾經觥籌交錯歌酒昇平的豪華大廳變成殘垣斷壁,家族畫像裡的祖先一遍又一遍的唾棄自己,殘存黑巫師執著而狠毒的夜夜刺殺。

每時、每刻,都在提醒著那場戰爭。

“戰爭只有對死去的人才是過去。”德拉科緩慢的說。

哈利的手緊了緊。

“對他們來說,我們的遺忘是最大的不幸。”

“你的論調倒是很少見。”哈利輕輕的說,“每個人都在勸我忘記。”

“我兼職心理醫生。”德拉科平靜的說。

“那麼請給我你的建議,心理醫生。”

“把他們刻骨銘心的記住,然後接受一切。”德拉科說,捧著那杯茶,“你沒有做錯什麼,你所有的決定都是為了……”德拉科停了停,最終還是說出了那句話,“更偉大的利益。”

哈利幾乎是立即給出了一聲冷笑。

“是的,更偉大的利益。由鄧布利多開始,由我繼承的理由。”哈利說,“那是專門講給你們聽的,對我們來說這個理由等於沒有。”

“我們得到了最偉大的利益,卻都傷害了自己最不想傷害的人。”

最後一句話哈利說的很輕,幾乎是卡在喉嚨裡自言自語,然後他不再說話。

德拉科知道自己該走了。

“兩天後我再過來。”德拉科說,哈利漫不經心的點頭。

德拉科第一次在客廳幻影移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