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禮拜,宣懷風就說要出院。

白雪嵐表示贊同,說,“我們拿著藥方,也就是抓藥熬藥的事。還是回公館去,房子比醫院舒服,要起什麼來都方便,而且安全上也可以保證。”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他沒有說出來。

展露昭就在他們樓上,白雪嵐想到那滿肚子野心的傢伙就在頭頂上走來走去,和他的心肝寶貝只隔了一層地板,心裡就十分不痛快。

出院的事就此敲定,隔了一日,白雪嵐和德國醫院打了招呼,給了一筆大大的費用,帶著宣懷風回家。

林肯汽車到了公館門口,依然是管家領著聽差們,烏壓壓地站在大門左右,表示歡迎。公館裡的這些僕役們,被白雪嵐恩威並施的調教過,都是很精明幹練的,深知總長的脾氣,知道宣副官出院,早早就把房間打掃得一塵不染,一色物件準備齊全,吃食也精心打點好。

宣懷風回到公館,自然處處自在。

這次住院,其實從天數上看,並不很長,只是病情大起大落,幾次在鬼門關前打轉,讓人很生感概。

宣懷風到了往常睡覺的屋子裡,碰碰這個,摸摸那個,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彷彿住在這裡,是上輩子的事似的。

到了屏風後,握著大木櫃門把手一拉,露出裡面林林總總的物件來,幾件衣服下面覆著什麼,露出一點金屬的亮色。

宣懷風把衣服拂開,那發亮的原來是個鋁箱子,正中畫了一個紅十字。

就是當日為白雪嵐包紮傷口所用的急救箱了。

宣懷風摸著光滑的鋁面,不覺有些欣慰,又有些感嘆,心裡想,白雪嵐這人,果然是了不得,在一起才多久,不是我中槍,就是他中槍,倒比電影還跌宕。

還有這親手包紮傷口的緣分。

可見彼此的關係,是有血那麼濃了。

正在呆想,白雪嵐從屏風後頭探進頭,問,“躲在裡面幹什麼?新娘子害羞不敢見人嗎?”

目光往宣懷風手裡一掃,又笑著說,“這急救箱還放這裡嗎?現在用不著,擱到隔壁屋去吧,不然佔住這櫃子,放不下衣服。”

宣懷風說,“櫃子很大,哪有這麼多衣服。”

白雪嵐說,“這兩天有許多新衣服到呢。文月齋的師傅手藝好,就是手腳太慢,一個禮拜前我就吩咐去辦了,結果今天也送不過來。說給你做的那幾套西裝很講究,要多兩天的做工。另外還有一些長衫和夾襖。”

宣懷風說,“我的衣服已經太多了,你怎麼又花許多錢去買?”

白雪嵐笑道,“嘿,你這個當副官的,倒管起總長花錢來了?你那些衣服,許多是熱天的,再過一兩個月就天涼了,還能穿薄衫?凍病了你,心疼的是我。我還是多花兩個錢,買個安心罷。”

宣懷風知道白雪嵐愛為他靡費的習慣,一時是勸不了的,便微笑了一下,領了白雪嵐的好意。

宣懷風把急救箱放到一邊,對著白雪嵐舉起一根手指頭,勾了勾,說,“你過來。”

白雪嵐就從屏風後走過來,問,“找我有什麼好事?”

宣懷風問,“你的傷口怎麼樣了?”

一邊問,一邊就主動伸過手,把白雪嵐的西裝外套釦子解了,又解了襯衣下面兩三顆紐扣,掀開布料看。

戒毒院開張那天,白雪嵐打了展露昭的黑槍,卻自己也捱了一槍,因為不能暴露,傷口是宣懷風私下給他清理包紮的。

後來白麵摻藥事發,宣懷風在戒毒院忙了一個通宵,暈倒入院,白雪嵐沒日沒夜地著急,又想著,如果宣懷風沒了,自己索性也一了百了。

他這樣想,自然不肯花心思照顧自己的傷口,雖依仗著體質過人,終究沒出大事,但疏於照顧,傷口難免長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