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那日他離開後還發生了這樣的事。在他心裡,孟湘霧是一個堅強又堅韌的人,他從未見她哭過,感覺她哪怕遇到挫折也會很快看開,流淚這件事與她毫不相關。

此刻他才恍然意識到,孟湘霧也會因難過失落而落淚,而他是罪魁禍首。

“你趕著投胎啊?那麼急?”天青揪住顧寂的耳朵罵道,“退婚非要趕在那一天是嗎?你多等一段時間是你能死還是藍婉柔能死?你倆急著去黃泉作伴晚一刻都趕不上是吧?你明知道湘霧馬上要取靈骨,還在這之前去退婚,怎麼著,你嫌她打擊不夠大是不是?嫌她心境太好了想幫她再磨磨是嗎?平日對待感情優柔寡斷的,退婚倒是麻利!”

她一口氣罵完,氣得直喘。

顧寂任由她拽著耳朵,沉默不語。半晌,在天青喘著粗氣注視下,他眼眶溼潤髮紅,啞聲道:“娘,你打我吧……”

“我確實應該再打你一頓!”天青四處看,想尋個趁手的物件,恰好看到從牆邊探出個頭的顧言。

顧言是天青和顧宗主的小兒子,如今才十歲。他年紀小,又因為養在天青身邊,總聽天青講柳靈瓏和孟湘霧好的一面,對孟湘霧沒有惡感。這幾日天青抓著顧寂看天幕,倒是有點把他忽略了。

見天青發現自己了,顧言乖乖喊了聲:“娘。”

“來,言兒。”天青對他招手。

顧言跑到天青面前,身後揹著一把劍。劍宗弟子都是自小習劍,顧言身為劍宗之主的小兒子,自然也隨身帶劍。

“把你的劍借娘使使。”天青是醫修,沒有趁手的兵器,便瞄上了自家小兒子的輕劍。

顧言乖巧轉身,任由天青卸下他的劍。

天青拔了劍還給顧言,手裡只剩下沉甸甸的劍鞘,轉頭對顧寂道:“跪下!”

顧寂沉默地跪在她面前,背對著她。

天青用劍鞘狠狠抽在顧寂的後背,邊抽邊說:“我打你識人不清,錯把魚目當珍珠!南柯一夢是堪比轉世不假,但一個人的性子、習慣總不會變,藍婉柔表現出來的樣子與‘不苦’像嗎?至少我看了天幕也知道,藍婉柔喜歡綠豆糕,而湘霧喜歡驢打滾!”

“我打你脖子上長的那個東西是擺設,我將

你養到這麼大,怎的你光長個子不長腦子?”

“我打你明知湘霧第二日要取靈骨,你還去退婚,給她雪上加霜!你們自小相識,縱使你當初有多喜歡藍婉柔,也應該給湘霧留一個體面!那般迫不及待去退婚,還叫著‘湘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當真可恨,若我是湘霧,就直接給你一劍!”

顧寂身為劍修雖不如體修那般皮糙肉厚,但也相當耐打。

天青邊打邊罵,打累了,單手扶著腰喘氣。顧寂還穩當當跪在那裡,只是稍有些佝僂。

“娘,莫要氣壞了身子。”顧言小手扶著天青的後腰,仰頭看著她貼心道,“若還氣,就多打哥哥幾下吧,他活該。”

天青:“……”

顧寂:“……?”

可真是好弟弟。

顧寂是自願捱打,剛才也一直在認真反省,見天青停了下來,開口道:“娘,我錯了。”

“你對我認錯有何用!”天青又是一劍鞘抽在他身上,訓斥道,“你最該對著認錯的人是被你辜負的湘霧,可湘霧已經死了!”

顧寂垂下頭,滿臉懊悔地咬著牙,放在身側的手攥成拳頭。

“你怎的這般蠢!”天青踹了他一腳,掏出儲物戒裡的療傷丹藥砸他身上,“若我是你,現在就提著劍去找藍婉柔算賬給湘霧報仇了!她陷害湘霧,蛇蠍心腸,又有那些奇詭手段,殺了她也是除掉一個禍害!”

顧言見他還在發愣,又拍他一下,稚嫩的童聲令他有點小大人的感覺:“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