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仙尊沒有回答,神情肅穆,靜靜地等待鞭子落下。

這一刻,場面竟有些荒誕。

曾經高高在上的清冷師尊立於下方等待鞭撻,而曾經的徒弟卻手持打魂鞭凌空而立,兩人的身份彷彿發生了調轉。

驀地,孟湘霧開口了,卻是說起了從前。她平靜地問:“你可曾記得,連風誤會我殺了沈青煙。”

“……記得。”凌墨仙尊話音未落,孟湘霧一鞭子抽了過來!

打魂鞭在孟湘霧靈力的作用下,鞭尾有淺藍的靈光延長出去幾米,剛好足夠抽在凌墨仙尊的身上。

凌墨仙尊看著打魂鞭抽過來並沒有想過躲開,一來是他也是真心為過去的事後悔,二來,他想得個心安,消解心魔。孟湘霧的報復,反而會讓他覺得自己受到過懲罰,從此不用再內疚。

然而想是一碼事。

當鞭子抽在凌墨仙尊的身上時,他不禁目露驚愕。

孟湘霧這一鞭用了十足十的力道不說,渡劫期的靈壓也附著其上,不是他這個大乘期可以抵抗的。

凌墨仙尊被孟湘霧一記鞭子從半空狠狠打落在地,不禁從喉嚨中溢位痛苦的哼聲,淺色的衣衫也沾染了地上的泥土,狼狽不堪。

打魂鞭除了專打神魂,它也具備著一條正常的鞭子應有的作用,凌墨仙尊胸口處衣襟破裂,緩緩透出血色來。

僅僅一鞭,便已皮開肉綻,神魂劇痛!

由於修為已至渡劫期且沒有留手的意思,孟湘霧打的,比當初凌墨仙尊在審判臺上打的要重得多。

“那日,你罰我去戒律堂受打魂鞭二十鞭,思過崖面壁三月。”孟湘霧帶著打魂鞭從空中落下,緋紅的裙襬隨風飛揚,淺金外衫衣袂翻飛,她清麗的眉眼間籠著冷意,“既然要算賬,便從我們第一筆賬開始算罷。”

聞言,凌墨仙尊不禁低聲喃喃:“你竟記得如此清楚……”

對他們這些能看到天幕的人而言,回顧這段往事不過是幾天前,但對孟湘霧而言,那已是許多年前了。

他並不知天幕播放時,孟湘霧就在系統空間內看著。

即便凌墨仙尊低語的聲音不大,以孟湘霧的耳力還是聽到了他說的話。

她不禁冷呵了一聲,用略帶嘲諷的語氣對凌墨仙尊道:“我如何記得不清?那時我想要一個公道與清白,我敬愛的師尊說我殺人證據確鑿,還道我不思悔改令他失望,我相識多年的師兄想叫我償命。兩個人,與我師徒兄妹一場,竟無一人信我,可笑,可悲。”

她又道:“我捱過鞭,面過壁,你告訴我,這般叫我如何記得不清?”

這一番話說得凌墨仙尊心生愧疚,當初……

孟湘霧突然又是一鞭打在他的身上!

凌墨仙尊腦海裡的思緒被打斷,在神魂的痛楚下發出聲音:“唔!”

對於修士、尤其是他這種大乘期修士而言,肉/體上的傷勢並不算嚴重,除非真的傷到了根骨。

但神魂上的疼痛,無論什麼境界都是一樣的痛,避無可避,那種痛苦彷彿能深深鑽入骨髓,流遍四肢百骸。

孟湘霧沒再說什麼,第三鞭打了下去。

凌墨仙尊想在眾目睽睽之下保留一些風度,但實在難以做到,他低哼、痛呼的聲音不絕於耳。

他唯一能做到的,便是不要如戒律堂受罰的弟子那般大聲哀嚎,勉強給自己留下一分作為大乘期長老的臉面。

凌墨仙尊半跪在地上,在他痛得有些模糊的視野裡,他看到了孟湘霧的眼睛。

孟湘霧的眼睛依然烏黑又剔透晶亮,有著玉石般的潤澤感,只是以前望著他時那種帶著孺慕又發亮的感覺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冷淡與漠然,彷彿亙古不化的冰雪,充滿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