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除非李家請了大靠山,否則徐氏的棺木,是不得不開了。”

“那徐良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他也不是小門小戶長大的,見識並不少,而今早已到得山窮水盡的地步,做事更是毫無畏懼,況且李程韋這些年不但生意做得大,得罪的人也不少,你且看著,怕是過不得幾日,京中便要聽到許多傳言。”

秋爽頗有些不解,問道:“什麼傳言?”

“殺妻奪寶。”季清菱嘆道,“等到泉州的李麗娘那一個兒子身故的訊息傳回京城,怕是傳言會越發塵囂之上。”

天子腳下,首善之地,一旦謠言成了氣候,即便是不合規矩,為了平民憤,也只能開棺證事。這樣的做法,哪怕徐良想不到,市井出身的滾刀肉桑大為了分那許多銀錢,也絕不會不出力。

眾人正在說話,外頭一個小丫頭卻是忽的跑了進來,道:“夫人,官人回來了。”

果然,過不得片刻,顧延章已是從外頭行得進來,他先見得季清菱神情倦倦的,似乎不怎麼高興的模樣,又見一屋子丫頭個個皺著眉頭,又有一個松節立在下頭,耷拉著臉,一時奇道:“這是怎麼了?”

季清菱把方才的事情說了一遍,又道:“那李家實在黏黏糊糊的,好似爛泥一樣,如果不是那家人總是貼上來,甩都甩不開,我實在丁點不想去沾。”

顧延章這一陣子忙得很,雖然知道自家這一位在後頭做了許多事情,卻沒空細問,此時聽了,復才全然知曉,道:“若是不喜歡,不妨先放一放?等我騰出手來,再來打理便罷。”

季清菱卻是笑道:“我只是惱他那人噁心,不是什麼大事,你且忙你的去罷。”

又道:“左右這已是許多年前的案子了,今次等於給京都府衙送了一份大禮,他們為著功勞,當也不會放過了才是,過幾日等開了棺,結果出來了,也沒有我什麼事了,再一說,過不了幾日杜官人也要從外縣回來了,他那一處好似查得什麼東西,上回柳姐姐遣人給我送了信,問了許多李家的事情,還怕我與他家有什麼往來,生怕咱們被牽連進去。”

按著而今朝中的新規,誰人發現了錯案、冤案,不但能升官得賞,還能減磨勘,只要抓得準了,實在是極難得的立功的好機會。

雖說宗卷之中記載的乃是自然病故,可宗卷乃是人寫的,只要給當日擬寫宗卷的人蓋一個收受賄賂的帽子,便能將其推翻。

此時正是萬事俱備,只等開棺。

***

京都府的後衙之中,張久並蘇四兩人正坐在一處說著話。

張久眉頭緊鎖,趁著左右無人,拍了拍蘇四的胳膊,小聲問道:“最近可有人找上你?”

蘇四訕訕一笑,道:“什麼找上我?我一個同死人打交道的,哪有什麼人來找我?況且我兩昨日下午才從祥符縣中回京,這般倉促,誰人有空盯著我們?”

張久瞪了他一眼,道:“咱們兩個多少年的交情,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要瞞著我?你老實交代,昨晚是不是有人給你送了五斤的白銀?”

蘇四驚得心臟都要跳了出來,叫道:“你怎的知……你胡說什麼!”

張久咬牙道:“你說我怎的知道!昨日有人來找我,給我送了五斤白銀,說你也收了,正是你叫他來尋我,問我今次是不是要去給那李家毒殺妻子的案子驗屍!”

蘇四連連搖頭,叫道:“我何時同他說了叫他去尋你……再沒有的事情,我只說此案未必是我……”

他說完這一句,忽然一怔,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

張久驚道:“你當真收了他那銀子?”

蘇四支吾一陣,道:“只說是給我的車馬費,叫我按著實情驗看,也不叫我弄虛作假……雖說銀錢多了些,卻也不是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