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平忠咬了咬牙,笑道:“鋪子好說,等回頭咱們兩家說了親,再好生挑一挑,說不定還有更合適的……”

鄭顯搖頭道:“有合適的,便多陪兩個,別人都說侄女也是親女,難道堂堂的顧大戶,連幾家鋪面都不捨得?將來那樣多的家財,也不差這一點半點的。”

他說完這話,端起旁邊的茶盞,有一口沒一口的呷了一會,吐出一口茶渣子,又道:“叫我說,也不能只做生意,我家那個外甥族裡也有人是侍弄莊稼的好手……”

顧平忠哈哈一笑,連忙搶道:“押司放心,侄女也是女兒,絕不會委屈了她!將來出嫁,若是沒有厚厚的嫁妝,我也不好意思再聽她叫一聲伯父。”

他不敢再由對方說下去。

鋪子也要,田地也要,再說下去,連屋舍也要了。

照這個進度,就不是被咬掉一大塊肥肉的事情了,恐怕不被砍掉半截,他當真出不了這個門。

鄭顯聽了他的話,跟著一笑,道:“放心!放心!有顧大你在,我哪有不放心的道理。”

他把手中茶盞放到一旁,道:“還有一樁事。無主產業,按律收沒,有主產業,按律發還,若是生了爭執,就要上衙門去遞上契紙證據,再行裁決,你可要確定,這些個東西……”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顧平忠,道,“顧家在延州上百年,難免沒有什麼人留下來,若是有哪一個不開眼的跑了出來,你自己便算了,可不要把我拖下水……”

顧平忠道:“押司放心……延州城當日亡故了那樣多的人,顧府又在正中心,整個都燒成了灰燼,別說顧清巒一家,便是我家裡頭那幾口……”他頓了頓,沒有繼續往下說,過了片刻,才繼續道,“若是當真出了什麼岔子,我也不是吃素的……”

鄭顯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顧平忠出了鄭家的門,站在路面上,深深吸了一口氣,也不著急上馬,只把韁繩丟給後面的下僕,自己滿腹心思地走了一段路。

他一面走,一面在盤算。

實在不行,那一處鋪面就當真送出去做陪嫁算了,不怕噎不死他!索性再陪些田產,鋪面,屋舍,就當餵飽這頭狼,叫他不要再出來隨意撕咬。

只要顧家的老宅自能留在自家手上,其餘的都可以先放一放。

顧平忠心中貪得只差沒滴口水。

顧清巒家的產業實在是太多了,那隻老狐狸,也不曉得整日腦子裡都在琢磨什麼,錢財都不擺在明面上,他跟了幾十年,也就知道一點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地契、田契,房舍,銀票子,這一大注錢也叫人眼饞,不過依舊算不上什麼,最重要的,是那幾條商線。

當初顧清巒說關就關,也沒問過旁人,也沒同任何人交代過,若是能找到重開商路的法子,何愁沒有滾滾財源?!

顧平忠腳步越走越慢,心跳卻越跳越快。

顧清巒那樣謹慎的性子,必定會將商路的聯絡法子留下副本,十有八九,還藏在顧家的老宅子裡。

雖然北蠻屠城的時候,顧家上下數百口人,從顧清巒一家子,到下頭伺候的僕役,族中的老幼,連同自家妻兒,都已經被一把火燒成了灰,可顧家宅子畢竟還剩下一個架子。

跟了顧清巒數十年,他總覺得架子裡頭應當還有東西。

反正顧家都死絕了,與其被衙門把各色財產都收走,不如他攏在手上,四時八節的,幫著燒點紙錢,也算是沒有白拿了,兩相便宜。

只可惜楊平章到了延州城之後,管得實在是太死,顧家那一處偌大的府第,又是在延州城正中心,實在是太惹眼,不然他早就偷偷潛進去好生找尋一番了。

若是往年,還能半夜想想辦法,這楊平章來了,竟搞出了宵禁,兵士、更夫、里長、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