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內情便呼之欲出了。

只要將立場放在陳灝的位子上,這舉動簡直在正常不過。

在延州這個十年都出不來一顆文曲星的鬼地方,只要經注熟背,文才中平,想要過發解試便是易如反掌。

顧延章是同陳灝論過文的,陳灝也是兩榜進士出身,想要辨別一個士子的才學高低並不困難,而顧延章在轉運司中所經辦的各項事務,以及慨然獻產的決斷,更是證明了他才幹卓絕,心智果敢。

雖然此時尚且年輕,可假以時日,再行歷練一番,何愁將來不成大器。

兩黨相爭,靠的乃是勢,這勢是由權力與人力共同醞造出來的,對於顧延章這般的人才助力,陳灝除非是傻,才會放他走。

只要早早發出一份舉薦書,就能將自家看中的後進拉入麾下,何其簡單,何其划算。

雖然只是先發與後發的差別,可前者已是完全斬斷了顧延章的後路,讓他除卻站在楊奎一派,再無其餘選擇。

並沒有絲毫慢待,從九品的監司官,轉運司中勾當差事的差遣,無論拿去誰人面前,都不敢嫌棄這價碼太低,便是顧延章自己來說,也只會感激。

“不管是順手為之,還是有意為之,都不重要了。”想通了前因後果,顧延章撥出一口氣,道,“木已成舟,走一步看一步罷。”

短短片刻功夫,他已是將心緒按平,低頭見季清菱眉毛皺得死緊,忍不住笑了起來,伸出手去,撫上小姑娘那兩道漂亮的柳眉,柔聲道:“難得回來,不去想這些無用之事,多思無益,徒增煩惱而已。”

季清菱嘆一口氣,道:“也只能這樣了。”又發願道,“只盼籤書的不是範大參才好。”

顧延章笑一笑,把人重新攬回自己懷裡,道:“管他籤書的是不是範大參,只要將來立的功足夠多,他能壓我一年,能壓我十年,難道還能壓我三十年?”

他心中已是有了成算。

陳灝此舉在尋常人看來,可能並不在意,可對顧延章來說,實在叫他如鯁在喉。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他辛苦求官,並不是為了被人隨意擺佈的。

也許於陳灝而言,只是心念一動,便順手為之了,畢竟自家一個小小的商賈之子,也許有些能幹,卻還夠不上堂堂一個鈐轄特意去謀算。可是因為雙方身份上的巨大懸殊,導致對方只是舉手投足,便能叫他好好的安排,幾乎全數化作烏有。

他著實是認同不起來。

道不同,只能想辦法不相與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