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朝中帶兵來的是陳灝同張定崖,皆是名將,又兼兵強馬壯,當真打起來,叛軍也許能僵持一段時日,甚至剛開始也許還能佔個上風,可最終,定然是會輸的。

有了這樣多的前提,饒是叛軍當中許多人都知道朝廷派來的人此時承諾的話,將來很多都會不做數,無可奈何之下,往往也只能自欺欺人了。

然而王彌遠卻怎麼也沒想到,梁炯叛部當中,會冒出來這樣一個難纏的刺頭,便似攪屎棍一般。

隨著那刺頭的質問一個又一個地丟擲來,所有問題,都是別有居心,當中設有陷阱,稍不留意,就要說錯話,叫叛軍心中生出擔憂來。

而這些問題,王彌遠不是不能答,而是不敢答,他身份不夠,許多話就算說得出口,旁人也不會相信,反而會懷疑朝廷的誠意。

然而他一面聽,一面卻又覺得,縱然自己身份足夠,也不曉得應當要怎麼回。

這一個人,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他說的話,行的事,好似全然不為將來考慮,便似要在這廣源州當中留到天荒地老一般!

怎的能這般說話?一副要把來勸降的人逼走的架勢不算,好似還想要引得叛軍往絕路上走,再不回頭。

這人就這般喜歡這蠻夷之地?難道他是瘴癘吸上癮了??

王彌遠滿肚子的疑問,還有無數敘舊情、陳厲害的話憋自喉嚨裡,等著一個說出來的機會,可場中的形勢,卻沒有給他半分表現的機會。

他聽著一旁的顧延章把那刺頭的話一點一點給壓回去,又把梁炯這一群叛兵,從頭數落到尾,居然還數落得眾人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簡直覺得自己眼花了。

居然還可以這般勸降?

王彌遠乾坐在一旁,半句嘴也插不上,只覺得場中的形勢變化得實在太快,叫他一時接受不來,而等到顧延章一盞茶潑出去,一個個問題倒逼到了那刺頭頭上,他卻是突然恍然大悟。

是了,自家怎麼沒有想到,被裁兵士得領撫卹餉銀,皆是要回原籍,那刺頭是贛州人,為何會跑去吉州同梁炯舉事!

這著實講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