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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進入李程韋所在的包房,到離開,馬三總共只待了小半個時辰。

把平日裡特意留意的事情都詳詳細細地說了一回之後,他一刻都不多坐,很快打二樓回到了一樓,綴在七八個才會了鈔的客人身後,一齊出了張家園子,眨眼間,便混入街上如織的人流之中。

御街的夜市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馬三在街上逛了半日,且行且停,時不時站在一旁的小攤上,站著問一回價,用餘光瞄一回後頭沒什麼人注意自己,方才慢悠悠地朝家中走去。

他賃的宅子在蔡河邊上。

雖然一樣是穿城而過,可蔡河卻同汴河、金水河不同,即使也是活水,水質卻極是渾濁,不能做飲用,最多隻能拿來洗洗衣衫,還時時有運貨的船隻往來,晚間也好,白日也好,吵鬧不休。

蔡河不經過內城,只在外城繞,便是想要坐客舟在京中出行,也是半點也不方便。

住在這樣一條河邊,夏日多蚊蟲,冬日又冷,實在不是什麼好地方,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當中,憑藉馬三的俸祿,此處已經算得上是最好的選擇了。

回到家中已是接近子時,他拍了拍門,不多時,渾家便出得來應門,口中還問道:“當家的怎的今日這樣遲才回得來?”

馬三從鼻子裡“嗯”了一聲,也不答話,側身閃了進去。

見丈夫手中提著一盒茶葉,那渾家把門關了,順著伸出手來就要接。

彷彿給火星子燎到了一般,馬三急急把那茶葉盒子背到身後,又拿眼睛瞪了妻子一下,斥道:“怎的恁多手!”

又吩咐道:“去廚下給我整點吃的來!”

話剛落音,他復又反悔道:“且慢,你先去得孫家酒樓裡幫我打兩角酒回來。”

那渾家“啊”了一聲,道:“不若去街口那家,眼下都快子時了,順便給你帶幾個小菜回來,快快走了,省得你要餓肚皮。”

孫家酒樓在朱雀樓瓦子裡,從此處過去遠得很,街口哪家卻只要片刻便能打個來回,她本是好心,卻不想馬三聽得,眉毛立時皺了起來,罵道:“一來一回,不過小半個時辰,我在外辛勞一天,就只要吃個酒,你哪那麼多廢話!”

馬三平日在家中脾氣慣來不小,那渾家一番好心被當做驢肝肺不算,還捱了罵,又被使喚得團團轉,可卻並無二話,摸一摸身上荷包,老老實實出門打酒去了。

卻說這邊馬三支走了妻子,提著拿茶葉盒子回了廂房,先把門打裡頭插上了,又點了油燈,擎著燈仔細看了一回窗,見俱是關得緊緊的,這便一手託著燈,一手抱著茶葉盒子去了角落,先把盒子小心地放在懷裡,才將那豎在牆邊的大櫃子挪開了。

這一處房屋的地面都是用的石板,又用泥漿封了石板之間的縫隙,櫃子下頭的那一小片地方,也一般是大大小小的石板鋪在一起,卻是比起其餘地面要鬆動許多。

馬三連數也不用數,直接便熟稔地把其中的一塊石板給翻了開來,伸出手去,在下頭疏鬆的泥土裡掏了掏。

很快,一封小小的油紙便被他摸了出來。

把油紙封放在地上,他將懷裡的茶葉盒子取出,又掀開了蓋,輕輕抖著盒子。不多時,裡頭一角淡黃色的紙張便露了出來。

是一張匯通票號的銀票子,面值二百兩。

大理寺中的吏員俸祿是京中各部司中最高的,可架不住大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