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經手的貨物太多,並不是樣樣都是我選的,自然不可能樣樣物什都認得,只是此事當真與小人無關,不妨稍待些許日子,將負責此事的人喚來再問?”

顧延章叫人拿了紙筆過去,道:“既如此,你也不用說話,將選貨之人姓名、來歷,現在何處一一寫下,我這便叫人去傳。”

陳管事“啊”了一聲,伸手拿了筆,待要寫,忍不住轉過頭,看向李程韋方才站著的方向,欲要拿眼睛去找他。

然則他人未找到,只看到面前擋著的一座肉山。

一一原來乃是一名差役恰好擋在他身旁,那差役人高馬大,將他視線堵得死死的,莫說看不到李程韋那一雙親切、會說話的大眼睛,便是連一根花白的,不會說話的頭髮絲都見不到。

他當著眾人的面,也不好太大動作,提著筆略略往一旁踏了一小步。

那差役昂首挺胸的,手中提著水火棍,本來是看著田、顧兩人的方向,此時卻好似耳朵上長了眼睛一般,陳管事退,他也跟著其人的腳步退了一步,正正好又擋在他身旁,這一回倒是轉了頭,淡淡地道:“你是筆不趁手還是怎的?若是不好用,我叫人給你換一杆?”

人群裡有人叫道:“幾十年的管事,手下打理著上百處產業,不會不識字罷?”

“一個名字罷了,名字都不會寫不成?我一個賣燒餅的都識得三五百個大字哩!”

“你家燒餅鋪子都開到御街上頭了,莫要來湊這個熱鬧!”

“居然還在此裝相!盜人墳墓,這樣遭天譴的罪,旁人陪葬的東西,有門有主,人都入了土,你竟是也敢伸手拿去賺錢,怎的還有顏面活在這世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搭著腔說風涼話,幾名差役連忙走上前去,命他們肅靜。

陳管事聽得人在耳邊叫,又聽得耳邊沒了聲,卻是提著筆,半日寫不出字來。

顧延章便問道:“你管著上百個鋪子,誰人做下頭所有鋪面進貨這樣大的事情,竟是記不起來不成?”

陳管事牙一咬,伸手寫了一行字,復又把筆放下,道:“這人名喚……”

他話還未說完,那個“喚”字方才出口,忽覺小腿肚子上一陣風撲了過來,那一個“陳”字還未來得及出口,耳朵邊已是換做了口字旁,一個“啊”聲叫了出口。

卻是那差役手中持著水火棍,向著他腿肚子冷不丁用力抽了一下。

衙門裡頭的水火棍,足有壯漢的胳膊粗,又是實心,一棍子抽下來,打得毫無防備的陳管事叫出來之前,險些把自己的舌頭都咬斷了,一時痛得眼中都是淚。

那差役冷哼道:“此處正在審案,上官吩咐,你安能置之不理,叫你不要出聲,你偏要將人姓名說出來,欲要與誰人串供?!”

陳管事含著淚,連道不敢,袖了手低頭站了。

顧延章接了紙張,只看了一眼,便遞給了一旁的田奉,復又轉頭看著陳管事,問道:“你在泉州管著上百處鋪面產業,卻是替誰管的?”

陳管事遲疑了一下,道:“主家姓陳,喚作訓琛。”

顧延章問道:“此人名字如何作寫,籍貫何在,今年歲數幾何,相貌如何?”

陳管事道:“這位主家正巧同小人同姓,耳東陳,言川訓,寶玉琛,至於是哪裡人……主家之事,小人並不好打聽……今歲約莫四五十罷,相貌……蓄了須,當是圓臉……”

他頓了頓,歉道:“因只見過一回,實在記不太清了。”

說到此處,他還不忘補道:“小人這一位主家並不愛打理庶務,一向是見首不見尾的,那許多產業過到他手上已是好些年,可這許久功夫,本人也只來過泉州一回,當日除卻我,倒有幾個掌櫃的一齊見過,只是後來年年查賬,他都不親來,只有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