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菱安撫了他一會,便叫秋露帶人下去休息,張璧開始猶是不肯,口口聲聲要同季清菱睡,秋露無可奈何,只能在季清菱臥寢的外間給他把貴妃榻收拾了。

此時已是子時三刻,小兒鬧到這樣晚,早睏倦得不行了,一沾枕頭便打起輕輕的鼾來,待他睡得熟了,秋露才把人抱到隔間。

一夜無話。

次日不到卯時,季清菱還在睡夢之中,就聽得小兒哇哇大哭聲,直直鑽到耳朵裡。

在房中值夜的秋露連忙一骨碌爬起來,披了件衣裳,道:“想是昨夜那小兒在哭,姑娘且睡,我去去就來。”

她推門出去。

誰想到過了半日,隔間那哭聲猶未停歇,中氣十足的,先喊“姆媽!”,喊了一會,又在喊著“要姐姐!”

季清菱昨夜特意安排了秋月陪著那張璧,就是想著秋月性子穩,當是不會有什麼問題,誰曉得還是勸不下來,那小兒只一味大哭大鬧。

她聽那哭聲經久不歇,竟到了撕心裂肺的程度,只得起來把衣衫穿了,又趿了鞋去推隔間的門。

張璧正在床上打滾,臉上還掛了兩條淚,一管鼻涕,聽到門口有開門聲,一轉頭,見是季清菱來了,忙撲到床邊,要爬將下來,口中叫道:“姐姐你去哪裡了!”

這床榻並不矮,張璧小小的個兒,秋露忙把他抱住了,怕其摔倒在地。

他見沒人幫忙,自己是下不來地了,便把雙臂張開,對著季清菱呼道:“姐姐抱我!”

季清菱無奈,只得走到床邊,問道:“還這樣早,快好生睡了,天亮了咱們就去尋爹孃。”

張璧嘟著嘴兒,道:“一醒來姐姐就不見啦!”

秋露拿帕子給他擦臉擦鼻涕,他這一回倒是不躲了,老老實實仰著頭,嘴裡還含糊道:“姐姐別走!”

簡直是又熊又叫人討厭不起來。

眼見天要亮了,季清菱索性叫人把那張璧抱到自己屋子裡,看著他睡了,自己則是點了燈,在桌邊看起書來。

一篇經注才看到一半,外頭傳來一陣喧鬧聲,不多時松香跑到門口,本待要敲門,見門開著,又見季清菱坐在桌邊看書,旁邊秋月伺候,愣了一下,他進得門去,稟道:“姑娘,外頭裡正來了,說是要見主家人。”

季清菱一怔。

此時方才過了卯正,什麼事情叫里正一大早便找過來?

幸好她已是梳洗過了,只換了身衣衫,便直接在偏廳見了客。

進來的不止里正,還有兩個從人,三人進得們來,連茶也不喝,坐也不坐,那裡正先行了一禮,便忙道:“實在冒昧,叨擾娘子了,只是昨夜上元,城裡頭走失了許多小兒,在下接了令,要一家一家找一找。”

自出了走火併衙門審案一事,街上的里正、巡鋪都得了上頭吩咐,要好生看顧這一處西小院,是以里正此回來,態度極好。

聽到是找小兒的,季清菱倒是放下心來,回道:“昨夜我家在街上撿到一個,找不出是哪一家的,正待今日要送衙門,你們來得正好。”又轉頭對松香道,“去把那孩子叫起來罷。”

里正聽得她這般說,急急上前兩步,問道:“撿到的小兒幾歲?”

季清菱回道:“四歲,叫張璧,父親叫做張待。”

話剛落音,她便見面前幾人鬆了口氣,一名從人幾乎是飛也似的跑出門去,眨眼便不見了蹤影。

不多時松香同秋月便把正揉著眼睛的張璧給帶了進門。

張璧見了裡頭一個里正,一個從人,十分警惕,跑到季清菱身後,抓著她的衣襬不肯放。

里正打量了一下來人,心知事情八成有了譜,忙問道:“小公子可是叫張璧?”

張璧把頭連連搖了半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