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名男子直喊冤,只說自家乃是合奸,不是強姦,再則全是為何六娘所誘,才一時迷了心竅,只求從輕發落。

——這是兩名男子所供。

田推官照著兩名男子的口供,去何六娘同吳三房中搜尋,果然找出來許多房中玩意,同那兩名男子說的一一對應上了。

顧延章還在細細推敲案子的宗卷,不想王廬已是匆匆自外頭而來,急急道:“通判,有一婦人抱著衙前獅子不肯放手,又有幾人欲要上前將其拖走,如今州衙外頭指指點點,衙役無奈,本想要驅散,偏那女子以頭搶地,已是磕出血來,觀者一片譁然,群情激動,只要州中開堂速審。”

他急得滿頭是汗,直道:“我已問過州衙上下,這個案子乃是原來州中田推官所接,他請了病休,不若先同那婦人說了,把人打發回去,待得田推官回來,再做處置?”

王廬話剛落音,許明已是攔道:“切切不可!”

他害怕顧延章一時分辨不清,當真聽了王廬的話,把那何六娘打發回去。

這般行事,被有心人看在眼裡,少不得要被傳出州中,叫上下百姓都覺得新來的通判沒本事,連個案子都不敢審。

然而他話才說完,便見顧延章點了點頭,又對那小吏道:“今日丑時一刻開審此案,你去著人把吳三家中兄長、何六娘子家中父兄親眷請來。”

那小吏先是一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一般,應了聲是,立刻退下了。

王廬卻是大驚失色,忙道:“通判,這案子怎能下午便開審?!如今屍首未見,推勘官、仵作也未有什麼線索,當堂審案,也只能拖一拖而已!這是來後頭一回審案,務要找些容易審得出彩的案子,才好在州中立起威來啊!”

王廬這話確實沒錯,這是顧延章接任通判之後,頭一回審案,若是審得不好,少不得要被州中百姓議論,一旦起步沒有做好,給他們留下了庸碌無為的印象,以後在想重新樹威,便千難萬難了。

哪一個新官上任之後的第一例案子,不是千選萬選,挑那些容易審得成績的!而像這一回何六孃的案子,無頭無尾,也沒有什麼證據,當真要審起來,最容易叫人不服氣。

然而顧延章卻是不甚在意地道:“無妨,我且看一看,這案子倒還不是很難。”

他這般自信滿滿,然而手下兩個幕僚,卻是難得地默契對視了一眼,俱是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擔憂。

王廬自不必說,便是那許明,也有些心慌起來。

這樣一個案子,顧延章要怎的審?

究竟年歲還小,莫不是從前一路太順,不曉得其中厲害?

對州官來說,審案子也許只是依律辦事,可你辦了,也要別人信服才行,若是判的結果州中百姓俱是覺得不妥,鬧出亂子來,無論是監察御史,還是走馬承受,可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且不說一封奏章,便能叫一個通判誠惶誠恐,若是當真引得刑部注意,叫人重審此案,一旦翻案,三年磨勘,便要變成四年五年。

這對官員來說,延長磨勘時間可是比殺了他們還要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