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又讓卓南雁迫不得已再次催運天衣真氣,實如飲鴆止渴,火上澆油。

更要命的,卻是他臨了又遭碧蓮魔針刺中膻中大穴。那膻中穴是人身聚斂內氣的中丹田所在,此刻他毒液雖出,但傷處作痛,難以如法約束內氣,霎時間真氣便如決堤之水,縱橫四溢,再難拴制。

雨水嘩嘩落下,卓南雁衣衫盡溼,卻覺渾身燠熱難當,道道熱浪直衝腦頂,頭腦漸漸昏沉。矇矓中只聽趙瑗、虞允文等人在耳邊不住呼喚,林霜月嚶嚶哭泣,他想張口回應,卻口舌發僵,再也說不出話來。跟著便聽羅雪亭失聲驚呼:“怪哉!他的中黃大脈居然無法吞吐真氣?大慧老和尚快想辦法,老子怕他真氣倒灌,奇經八脈難以容納,會經脈盡廢!”

“經脈盡廢?”卓南雁悚然一驚,“難道……難道我會成為一個廢人?”耳聽天際雷聲滾滾而作,驚懼、不甘、留戀、擔憂,諸般情愫也似一道道的驚雷在他心底迴盪不休。

又聽羅雪亭、莫復疆和大慧等人紛紛吆喝,在他身上運功揉按,一股又一股或冷或熱的真氣先後湧入,他渾身經脈膨脹之感稍減,心下驚急,只想張口大叫:“我不要變成廢人!不要變成廢人!”但口唇哆嗦顫抖,卻發不出一個字來。他腦中天旋地轉,大口喘息,似乎剎那間跌入了一個可怕難醒的夢魘中。

無比焦急中,卻聽林霜月低低的呼喚鑽入耳中:“雁郎,雁郎,你且安下心來……便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治好你的傷……”聲音哽咽著,似乎強抑著心底的裂痛。

卓南雁覺得臉上潮溼一片,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林霜月的淚水。猛聽天際訇然一聲雷鳴,他心神搖曳,終於陷入無邊無際的昏暗。

第三部 逝水長東 第一節:求醫路陷 解難情切

日頭斜下去了,赤玉碎金般的霞彩自天邊莽蒼蒼地渲染開去,西天被暈出一派深紫暗紅的參差之色,遠處的閒雲青山都有些混沌。夏日暮風暖洋洋的,吹在江南古道兩旁綠得發黑的雜木葉子上,發出颯颯嗚嗚之聲。百十號盔甲鮮明的騎馬侍衛擁著數輛廂車,沿著蜿蜒向東的驛道迤邐而去。

那廂車都是八尺長轅,硃紅雙輪高可及人,有雙馬駕轅的,有一馬獨駕的,最後一輛則是三牛並駕的雙層拱廂。荷擔而歸的鄉老見了,不知是哪家王公顯貴出行,忙遠遠地躲避。

林霜月掀起雙馬廂車的圍帷,向外瞥了一眼,低聲問:“到哪裡了?”車外的唐晚菊在馬上縱目遠眺,道:“快出臨安府了。但願這一路太太平平地到得醫谷,順順當當地醫好卓兄的病!”

此時已是酉末時分,道旁山林上方倦鳥翱翔,林縫枝椏間還有些殘陽光影流轉著。林霜月凝眸悵望著那抹殷紫色的餘暉,心底愁緒頓起,暗道:“到得醫谷,那脾氣古怪的大醫王肯為雁哥哥療傷嗎?便能療傷,又當真能讓他復原嗎?”他這麼想著,憂色便躥上眉梢。

西子湖瑞蓮舟會上,卓南雁迭挫強敵,終致身受重傷,昏迷不醒。事後他被太子趙瑗接入建王府,經禪聖大慧、雄獅堂主羅雪亭及唐門掌門唐千手等諸多高手聯手施救多日,雖暫時止住毒傷和劇痛,卻終究收效不顯。卓南雁時醒時昏,便連進食都困難至極,精神最佳之時,也僅可繞床一週而已。太子趙瑗連遣多位御醫過來醫治,但卓南雁所受的乃是極厲害的真氣反噬的內傷,眾御醫雖精通醫道,卻對武學一知半解,拖延多日,卻是越治越差。卓南雁那藥氣繚繞的臥房中,終日間只聞幾位御醫唇槍舌劍,相互功訐。卓南雁只要精神稍振,眾御醫便爭相誇功邀寵,但往往是幾人正忙著攬功,卓南雁便又昏了過去,使得幾位名醫急忙又推諉過錯,急得面紅耳赤。

那幾日林霜月一直在塌旁看護。初時看見卓南雁病勢纏綿,林霜月不免憂心如焚,過得數日,但見眾御醫和大慧禪聖等高手都束手無策,卓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