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湖水是和冬日一樣冰冷的,只是藉著頭頂的三寸日光,自我安慰一番,勇猛的下了那水,言朽一踏進湖水就開始後悔了,只是實在忍受不了滿身的臭味。

言朽咬著牙齒,過了一會兒總算是適應了這微涼的湖水,漸漸的開始覺得溫暖,於是,便整個人浸在水中,三千青絲鋪散在碧藍的湖水中,飄飄蕩蕩柔軟得像是層層草荇。

他放縱的沉溺在水中,任由的湖水湮沒他整個人,然後再衝出水面,那種從生死一線到獲得新生的感覺那麼熟悉,往事像十萬洪水猛獸一樣奔騰而過。

言朽將自己藏匿在藍色的湖水中,將自己的仇恨全部釋放在涼涼的水底,然後再吞入喉間,隨著自己的血液不斷的蔓延到身體的各個地方。

幽洛快意的哼著小曲兒,手裡拎著一隻小兔子,當她走到湖邊,只看見馬車和哼哼唧唧的兩匹大馬,還有湖邊碎石凌亂的衣服。

“言朽,言朽!”

焦急的聲音迴盪在空山藍湖,幽洛撿起地上的衣服,緊緊握在手中,凌厲的眼神看向平靜的湖水,卻找不到一絲痕跡。

幽洛想起了言朽心中那些壓抑了多年的秘密,看看地上一團糟的衣物和平靜的湖水,很是擔心他會一時想不開,投湖自盡。

言朽在水中聽見幽洛焦急的呼喚,趕忙從水中竄了出來,四處飛濺的冰涼湖水灑落在幽洛焦慮的臉上,乾燥的衣服都被打溼了。

幽洛又氣又怒,正準備上前就將他暴揍一頓,可是,她卻愣在了原地,那修長窈窕的身材不著寸縷,黑色長髮溼噠噠的垂在身後,遮住白皙的背部那若隱若現深深淺淺的傷痕。

久經年歲已經像是從身體力長出來一樣歪七扭八的醜陋傷痕,刀劍的劃痕,鞭子的圓痕,還有鐵烙的火痕。

整個背部想必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甚至連臀部都沒有放過,消瘦的身子都是那樣如同阡陌縱橫的荒田。

言朽緩緩的轉過身子,黑色的瞳孔散發的盡是讓人痛徹心扉的哀傷,薄霧在他的眼眸之中輕輕泛起氤氳。

此時的幽洛已經無心去看他坦承的身體,眼睛所及之處都是那深深淺淺的傷痕,要有多麼大的深仇大恨才能這麼對待一個弱冠少年。

幽洛一把抓著衣服走進水裡,冰冷的湖水沒雙膝,令她身子情不自禁一個戰慄,但還是忍住了,趕緊為言朽披上衣服。

言朽方才沉浸在過去的傷痛之中沒有醒來,此刻清醒過來,卻只見李幽洛在他身上七手八腳的搭衣服。

面色有些窘迫,不著痕跡的接過衣服,遮住自己的重要部位,在幽洛的攙扶下上了岸邊,腳下被太陽曬得灼熱的石頭傳來溫暖的氣息,就像身邊的男人給自己的溫暖,那樣觸手可及,那樣難以捨棄。

“你怎麼回事?一個人跑去水裡,萬一淹死了怎麼辦!?”

言朽聽出來幽洛的聲音很憤怒,他斂起眼眸,眼光觸及地上丟的老遠的兔子,他知道,身邊的人方才有多焦急。

“我。。好些日子沒清洗身子了,太難受了。”

“嘁……”幽洛的聲音提得老高,狠狠的將言朽推倒在地彎下身子撿起地上的兔子丟在他的懷裡,氣呼呼的罵咧:“你怎麼就沒被湖水淹死啊!趕緊燒兔子吃!”

言朽看著氣急敗壞的幽洛,分明剛才還擔心自己擔心的要死,現在倒是一副事不關己,恨不得自己死在水裡的摸樣,真是像個愛耍賴的孩子。

言朽心中覺得暖暖的,一邊對著手裡的兔子開腸破肚,一面打量著蹲在馬車旁邊的男人,忽然非常懷念那夜他清淨儒雅的樣子。

“謝謝你。”言朽對著不遠處蹲在地上玩石頭的幽洛大喊了一句,言朽知道至始至終對面的那個男人都沒有在意過那箱金磚,他在乎的只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