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用力眨下眼,眨回那幾乎順“眼”丟出去的一個白色眼球,伸出手去,拿起藥丸——一掰為二,再分為四,復裂為八——大卸八塊之後,每一塊的大小跟另一個世界的膠囊也就差不多了——不知道前生那幹吞藥片的技能還在不在?

先試八分之一看看情況好了——仰頭,猛地咽一下——咦?情況良好,連咽喉間傳回來的味道都沒有記憶中那麼苦。

劈里啪啦,滿地下巴。

聖明天子皇帝陛下都不曾例外:“荷衣,你這是做什麼?” “吃藥啊。” “——這種吃法?”他讓她吃藥,她乖乖把藥吃進肚子,保證不讓他那高貴的皇家血統受下賤妓女玷汙不就結了,幹嗎管她什麼吃法,殺豬殺——那個臀部,一人還一個殺法呢——放任上眼皮到下眼皮家串三秒鐘親戚,繼續對付剩下那八分之七的“皇恩浩蕩”去。

“你——”她這吃藥的人還沒噎住,他這不吃藥的皇帝老爺幹嗎一副噎住的神情?

“為什麼?”第二個八分之一解決得不如第一個順利,乾澀的咽喉裡藥味重得她不只眉毛,連鼻子都微微皺了一下。

“苦——”一愣之後哈哈大笑的男人欺身在床邊坐下,一手連著錦被攬了她的腰,一手將一旁宮女捧上的杯子放在了她唇邊:“你這丫頭,喝口水吧!”啪啦劈里,滿場抽氣。

這一次,被迫吃藥的卑賤妓女也沒有例外。

笑聲如在空谷中迴盪,盯著眼前的官窯梨花白薄胎瓷杯子,握杯子的套著九曲蟠龍碧玉扳指的手,她的每一根頭髮,都乾硬得一崩即斷。

滿室寂寂,冷軒的聲音遠遠地從外傳來:“時候不早,請皇上起駕。”溫熱的杯子放進手中時,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不知何時,一屋子的宮女已經跪了一地,一個個以頭觸地的卑微姿態,倒讓那先前就跪在床前的宮女,迄今還穩穩捧著那擺了八分之六藥丸的錦盒的模樣,驀地突出起來。

這個宮女,有種奇怪的熟悉感覺。

“乖乖吃藥,等我回來。”鼻子被輕輕捏了一下,唇邊淡淡的氣息拂過,恍惚間竟不知道有沒有被吻過。

寶藍身影迅速化做背景,眼前杯子裡氤氳的水汽尚未升騰即已消散,分毫不曾模糊錦盒中六份藥丸那沁涼的碧綠色澤。

上眼皮喧囂著走親訪友的願望,急切地提醒著她,睡眠不足是美容的天敵,天大地大,睡覺最大,趕快吃了藥,趕快補覺——

“什麼?贖身?”那被柳荷衣偷偷“讚美”為花腔女高音的聲調,在不可抑制地挑成上揚的尖叫時,對任何人的耳膜都稱得上是終極考驗,“你'也'要給荷衣贖身?” “——正是。”風乾橘皮般的臉皮在幾乎戳進眼睛的鮮紅指甲威脅下猛地抖了一下。

老!不!要!臉!

渾身發抖的風落塵憤怒地戟指而揮,鮮紅指甲在空中劃出一道奪目的弧線。

王八蛋!第十一個了!

年紀這麼大、半隻腳進棺材的老不死,也這麼快趕來趁火打劫了!

流言喧囂京城日,“倒荷”同盟行動時。

不聽柳樂,不彈柳器,不觀柳舞,不見柳面的“四不”行動綱領在酒酣耳熱後正式訂立,眾多花街常客宣稱將不再捧著大把銀子去奉承那個下賤淫蕩的無恥妓女,一定要讓那欺騙眾多真心擁躉的柳荷衣再也不能在京城風月場上立足。

可是酒席方撤,最慷慨激昂的倡議者私下裡便飛快地奔赴“醉花叢”,欲圖趕在“前”花魁身價暴跌時,搶先把往常一面都見不起的美人,藏到自家的床上蹂躪踐踏去——身為男人,還有什麼比在床上蹂躪踐踏曾經高不可攀的女人更能撫慰受到欺騙傷害的“純真”感情?

啊呸!

“原來陳老先生也是惜花愛花的人,呵呵呵呵,聽說您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