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他抬起頭側目瞅一眼就能看出來馬巖是裝的,這傢伙的演技太浮誇了。

三步兩步之間,二人已是來到了馬車前,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

陳奉瑾彎腰拱手:“陳奉瑾,恭迎州學長史厲大人。”

馬巖也連忙施禮:“兵部騎都尉馬巖,恭迎厲大人。”

車窗被緩緩推開,面無表情的厲滄均看向了二人。

這是一張極為威嚴的國字大臉,蒼髯如戟目光如炬。

官袍寬大,是因身材壯碩,單單是肩膀就比常人寬大了幾分。

這哪裡是一個文臣的長相,若不是穿著文官服侍,任是何人見了都以為是軍中猛將。

厲滄均看向車廂外的二人,最終目光落在了陳奉瑾的身上,臉上露出了幾分笑容。

“原來是玉德兄,日頭火熱何須辛勞出城。”

“玉德”是陳奉瑾的字,古人取字,與名相輔相成。

就比如石家莊趙雲趙子龍,雲從龍,風從虎,名為雲,字為子龍。

陳奉瑾的“瑾”字,本指美玉,玉又與時常與“德”相關,美德。

“應有之意,多年未見大人風采依舊。”

陳奉瑾還是拱著手,面容帶著幾分恭恭敬之色

厲滄均年歲比陳奉瑾小了不少,坐在馬車之中,那模樣,那神情,那說出的話與口吻,有點像是長者面對小輩。

這就屬於是專業對口了,但凡是讀書人,甭管老少,見了學官都要保持恭敬,更何況還是大學官,還是厲滄均這種名聲在外的大學官。

“無需施禮。”厲滄均露出了些許笑容:“上一次本官在州府與你一敘,已是過了四年有餘,短短四年,玉德兄添了些許老態。”

陳奉瑾放下手,苦笑道:“到了這般年紀…”

話沒說完,厲滄均輕聲打斷道:“既已致仕,又是含飴弄孫的年紀,應在家中享著閒暇之福才是,何須沾惹塵埃勞心勞力。”

陳奉瑾神情微變,面露幾分尷尬。

厲滄均沒有繼續說下去,點到為止,隨即將目光轉移到了馬巖身上。

“馬將軍。”

“末將在。”

“本官問你,白大人去了何處。”

“視察柳村等地。”

“是嗎。”厲滄均收起了笑容,淡淡的說道:“一道知州巡查各縣考校各城舉子,倒是搶了本官的差事。”

“大人誤會了,白老大人即將入京為官,多年來…”

“是啊,即將高升了,高升吏部,了不得,了不得的白知州,令京中武將擔任縣令主一縣之政,不知是白知州想要入吏部後改一改這官場的規矩,還是本官久不入京孤陋寡聞,國朝,如今可武代文官署政一方了嗎?”

馬巖眼眶微微抖動了一下,著實沒想到厲滄均這大學官一點面子都不給。

“入城。”

厲滄均猛地拉上車窗,既未等馬巖解釋,也不邀陳奉瑾上車。

再看馬、陳二人,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車隊緩緩移動,眾人只能快步跟上。

陳玉嬌來到了陳奉瑾面前,低聲問道:“大學官怎地沒邀阿爺入車同乘。”

“此事,終究是孟浪了。”

“這是什麼意思?”

“厲大人知曉是被咱陳家利用了,不過…罷了,厲大人眼裡揉不得沙子,道內讀書人莫說胡作非為,便是私德稍有瑕疵也會重懲,今日,趙家二郎的舉人功名,再難傍身。”

陳玉嬌嘴角微微上揚,厲滄均如何看待陳家,她不在乎,她只有一個目的,要趙勳丟了功名,身敗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