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玉牌的馬車,從下官道到入城,將近兩裡的距離,只用了不足一刻鐘。

沒玉牌的百姓,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等候入城,一刻鐘,至多前行了數十步罷了。

大景朝的各城佈局相仿,衙署在城最中間的位置,北城區多是百姓聚集,南城區達官貴人,東、西二城區設一“商市”,駐一兵備府,商賈扎堆。

趙勳一行人走的是北城門,進了城門便是北市,行人如織,叫賣之聲絡繹不絕。

剛進城門,兩側林立商鋪光是客棧就有不下三十,每一處客棧佔地極大,除了中間三層建築外,左有馬廄右有倉房。

又鑽回車廂裡的祁山,眼睛都不夠用了,興奮至極。

“少爺您看,一進城就能看到青樓…”

“少爺您看,又一家青樓…”

“還是青樓…”

“青樓…”

趙勳也有點傻眼了,可不是怎麼的,剛進城就看到十來家青樓,這是府城啊,還是於家大雞窩,怎麼這麼多青樓?

這才辰時過半,一大早,各家青樓的二樓已經站上姑娘了,揮舞著手帕招攬客人。

不但青樓多,賭檔也多,還有牙行,都是一片連著一片,十幾二十家連在一起。

青樓及賭檔,趙勳不排斥,有需求就有供應,唯獨這個牙行令他極為厭惡。

牙行也可以理解為中介,任何交易都可以透過牙行進行。

商業無非買賣二字,有買有賣就成了商業行為。

牙行的作用就是為買尋賣,為賣尋買。

除此之外還涉及到一些定價、儲存、墊資、作保、商稅等事。

真正讓趙勳厭惡的並非是這些事,而是牙行可以合法買賣人口。

大戶人家需要僕人,需要下人,人家也不可能跑百姓面前問人家是否賣兒賣女,因此就會找牙行。

牙行的卑鄙之處,在於他們會讓本就走投無路的百姓雪上加霜。

沒人喜歡天災人禍,除了牙行。

遇了天災人禍,就會出現大量流民,大量走投無路的百姓。

一旦哪裡聚集大量的流民,牙行就會第一時間出現,用幾貫錢,甚至只是一小袋米換了人家的兒女,然後高價賣給各家府邸為奴為僕。

趙勳覺得,沒有任何人可以給百姓定價,牙行也不行,可這個操蛋的世道,牙行的的確確給百姓定了價,而且極低,低到令人髮指。

民間百姓常說,透過一個牙行就可以看出當地父母官是個什麼德行。

這話的意思是說很多牙行背後的東家,實則就是當地的官員。

官員和牙行是一夥的,那麼官府自然對牙行沒有任何約束力,可想而知牙行會做多少傷天害理之事。

“二少爺,小的覺著…”

祁山皺著眉,指向車窗外的百姓:“這府城的百姓們,似乎…似乎不比咱蕭縣的百姓看著富裕。”

趙勳神情微動,仔細看著過往百姓,越是看,眉頭越是皺成了川字。

正如祁山所說,這瓊南道最富裕的城,城中的百姓,似乎比小小肅縣的百姓更為窘迫。

同為百姓,都穿著粗布衣裳,可府城百姓身上的補丁,比肅縣百姓衣服上的補丁更多。

在肅縣,至少能在百姓臉上看到笑容。

在府城,只能看到百姓急匆匆的趕著路,低著頭,雙眼之中沒有任何憧憬、期望。

最重要的是,肅縣百姓不會讓七八歲的孩子一起上工、一起務農。

然而在府城之中,隨處可見半大的孩子跟在長輩身後,或是揹著沉重的草筐,或是扛著農具,或是用稚嫩的肩膀拉著板車…

趙勳臉上的厭惡之色更為濃烈。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