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走出公堂,趙勳原本落後半步,白錦樓微微一笑,令他並肩而行,馬巖帶著一眾將士跟在三丈開外。

即將高升入吏部擔任左侍郎的知州大人,一舉一動無不令人矚目,縣中舉子趙勳與其同行,不知會令多少人浮想聯翩。

夕陽即將西沉,老舊的城牆輪廓染描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原本身材就極為高瘦的白錦樓,影子被拉的長長的。

直到走出了百丈,白錦樓終於開了口。

“老夫來這肅縣,本是要考校縣中舉子,倘若遇才學尚佳後輩,品性亦可,便會收為弟子帶入京中。”

趙勳不由緊張了起來,沒有輕易介面。

其實這也是某種不算規矩的規矩,很多地方文臣如果高升入京,一般會帶至少一個讀書人隨行,多是有功名或是準備會試的讀書人,名義上也是“師徒”身份,鞍前馬後的伺候著。

一般情況下帶入京中的多是自家子侄,令其增長見識結交人脈,也算是歷練一番了。

白錦樓的情況不同,終身未娶,又算是寒門出身,沒任何親朋好友,更沒有什麼青眼有加的後輩。

誰要是能入了白錦樓的法眼,可以說是半隻腳邁入了官場,並且起點很高,只要過了會試,十有八九是要在京中為官的。

“你之才學,單詩詞歌賦一道便不下於老夫,老夫原本欲要將你納入門下。”

正當趙勳恨不得高歌一曲的時候,白錦樓又搖了搖頭。

“只是剛剛回到客棧中,又品讀了一番你所做的詩詞,老夫,無顏將你納入門下。”

趙勳傻眼了:“不是,大人您的意思是您不…不是,我不配啊?”

白錦樓止住了腳步,凝望著趙勳。

“詩詞,是以言志,是以喻理,是以思情,可你作的詩詞,也只是詩詞罷了。”

趙勳神情微動,懂了,裝逼沒裝明白,光裝出個形狀,沒裝出個核。

詩詞,要看心境、看情感、看經歷,根據某種閱歷表達出某種深刻的精神,說通俗點,就是要有“故事背景”。

那麼多曠世佳作流傳千古,就沒聽說過哪個詩人是一大早起床瞎溜達,隨即一拍額頭尋思著閒著也是閒著就做首詩吧,然後就將詩作出來流川千古了。

趙勳剽詩的時候也沒多想,想到哪剽到哪,好多詩詞根本就不是他這個年紀,他這個閱歷能夠作出來的。

白錦樓沒有聽說過這些詩詞,倒沒有懷疑趙勳是剽竊的,因此才認為這小子只有“詩才”,僅僅只是有詩才罷了。

見到趙勳大失所望的模樣,白錦樓啞然失笑。

“你曾問老夫,我這知州白大人可是最喜沒鳥用的詩詞。”

趙勳滿面尷尬:“額…學生不太會說話,當時,當時…”

“不錯,若國泰民安,詩詞歌賦自是錦上添花,正如你所說,上有所行下必效之,知州考校文采考校詩詞,讀書人也好,官員也罷,皆研學詩詞,誰又會去治民愛民。”

說到這,白錦樓苦笑連連:“老夫,已是許久未見過讀書人談民了。”

這是實話,在州城中,這老頭不知見了多少讀書人,但凡見到他的讀書人,那都恨不得苦讀所學的通通倒出來,表現出來。

可就是這些將來會入仕為官的讀書人們,卻從來沒有哪個探討過民生,聊過百姓。

“老夫問你,你可願入朝為官。”

趙勳連連點頭,問的不是廢話嗎,不想當官科考幹什麼,閒的蛋疼奶酸啊。

“好,丈夫不報國,終為愚賤人,既如此,待老夫了結了差事後,你隨老夫入京吧。”

“學生銘感五內。”

趙勳躬身施禮,並沒有狂拍馬屁,他能看出來,白錦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