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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全面衰落而汴梁又還未迎頭趕上的情況下,洛陽還是勉強保住了他天下第一大都市的地位。
可韓德樞這次進入洛陽,看到的卻是一片死氣沉沉的光景。
去年關中一戰,石晉的軍隊實際上並未遭受重大挫折,然而最後的結局卻是不敗而敗的鎩羽而歸。當張邁奇襲漠北大捷的訊息傳來,關中立馬人心浮動,而石敬瑭起家的核心人馬河東軍也變得不穩。
河東是隋唐五代天下爭奪中最重要的割據區域,李唐靠之興起,石敬瑭靠之興起,後來的劉知遠也靠之興起。自隋末以降四百年,河東地區精兵輩出、名將累起,又由於靠近東西二都,因此割據政權一旦佔據河東,就能南壓河洛以窺天下,同時又由於臨近北胡。因此河東軍也常常是抗擊胡虜的第一戰線。
在這種經歷下河東將士有一種天然的驕傲,認為自己是整個中原地區唯一能與契丹一戰而不遜色的部隊,其對契丹皮室的態度,與中原其它地區不同,並不是純粹的畏懼,而是有抗擊、有爭競。由於上百年的廝殺又不可避免地帶有仇恨,河東軍中的大部分人,要麼親戚家人曾命喪胡兒之手,要麼朋友曾在對契丹的戰爭中戰死沙場。
因此張邁能夠正面擊敗契丹,已經得到了河東軍下層兵將的心裡認同,儘管是敵對陣營,仍然讓這些丘八們心裡服氣!能夠抗擊契丹計程車兵就是好士兵,能夠擊敗契丹的將軍更是好將軍,至於漠北奇襲。更是讓張邁人望大增,“張氏乃真命天子”的流言,已在整個西北地區不脛而走,就是河東軍內部也很有市場。
行伍起家的石敬瑭,對於這些其實不是完全不知道,正因為知道,所以令這位兒皇帝更加失落。割讓燕雲十六州已經讓石敬瑭在士林之中名聲臭到無法扭轉,再失去河東軍心。對石敬瑭的心理打擊可想而知。關中戰後長達幾個月的時間裡,張邁在苦思再進。耶律德光在臥薪嚐膽,孟昶在掩耳盜鈴醉生夢死,石敬瑭卻在自暴自棄。
自關中回洛陽之後,石晉皇朝的這位皇帝經常陷入忽而易怒狂暴、忽而情緒低落的半精神病狀態中,而他底下的文武大臣,要麼趁著混亂升官發財。要麼首鼠兩端有意西投,君臣都是如此,整個洛陽的氛圍自是可想而知,蔓延到市井中來,商業氛圍也大受影響。這就是韓德樞“死氣沉沉”的感觸由來。
也幸虧還有馮道在,他在這等局勢下仍然有能力將石晉皇朝的文官系統統合起來,這才維持起中原官場以及洛陽市井的基本秩序。關中那邊,也有劉知遠整頓軍務,確保了西北邊境的無恙。
這一文一武,是當下維繫石晉政權不至於崩潰的最重要基石。
不過,馮道和劉知遠的心還在石敬瑭處麼?
天知曉!
桑維翰是滿朝文武之中,仍然還在忠心為石敬瑭辦事、並希望這個皇朝能儘量延續下去的重臣之一。他下了那麼大的力氣,是因為他已無退路士林對石敬瑭出賣燕雲國土的事情深惡痛絕,而這件事情的直接操盤手就是他桑維翰,現在石敬瑭還在,士林不好將他怎麼樣,一旦石晉皇朝覆滅,一路高舉民族大義的張邁,在士林喊打喊殺的輿論聲中怎麼可能給他好果子吃?
因此桑維翰效忠石敬瑭,實際上是在救自己。他沒有選擇。
去年三家共圍天策,本意是要將張邁打壓下去,而現在三家仍然有聯手的政治基礎,只不過攻守之勢已經轉變,三家聯手,勢將變成共同防禦張邁。在桑維翰看來,失去秦西之後,再沒有戰略防衛地理的關中地區遲早不保,這已是很難扭轉的事情了,但如果能棄關中而守住黃河、崤山一線,由契丹、石晉、孟蜀共同在陰山、黃河、秦嶺,構建成一個向西的凹形防線,只要擋住天策的前幾輪攻勢,那麼接下來東西就會進入拉鋸戰狀態,石晉政權,便能保住中原地區,或許能夠形成南北朝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