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江成透過窗,望向臥倒在病床與老蔣聊拳腳功夫、並時不時比劃兩下的妍霍,他眉開眼笑,八十好幾的人了,竟然有些羞澀。裴奚貞說下樓去接柳漢中,讓我在這陪柳東成等會,人齊了一塊進去。

柳江成催促道:“警官大人,快點快點,我有些等不及了。”說完,他便背對著我,扒在門上凝視病房內的情景。溫馨的笑了笑,我能體會他這種幸福即將從天而降的感覺,就沒再打擾歸心似箭的他,耐心在其身後等待裴奚貞帶柳漢中上樓。

很快,我身後傳來緩慢的腳步聲。回過頭一瞧,裴奚貞攙扶著柳漢中,二人一瘸一拐晃晃悠悠的走向這邊。

“老大爺,您孫子來咯。”我笑道。

柳江成卻沒有絲毫反應,趴在門上,保持著望向妍霍的姿勢。我試探性的疑惑道:“老大爺?”他仍然無動於衷,好比枯木般的靜寂。

“爺爺!”柳漢中掙開裴奚貞的胳膊,艱難的走近柳江成,“我們一起進去看太奶。”

柳江成默不作聲,也沒有轉身,這道身影背對我們,始終凝望著妍霍的方向。此時,裴奚貞預感不好,他輕輕地拍了拍柳江成的肩頭,猝不及防的是,老漢的身軀忽然軟倒栽向地面,他眼睛睜得很大,渾濁的眸子不知何時變得晶瑩剔亮,蘊含了濃郁的幸福感。

但他……沒有了生機。

裴奚貞探出手指放在柳江成的鼻孔下,旋即他遺憾的衝我們搖了搖頭,“老大爺去了。”

什麼!

黑暗將要遠去,黎明降臨之際,這激動人心的時刻,柳江成竟然與世長辭!一門之遙,卻成了他們母子的天人之隔。柳江成臨死前,沒能與妍霍相見,連我這外人都覺得遺恨終生!

柳漢中撲向他爺爺那漸漸變冷的屍體旁,痛哭流涕,“爺……爺。”

重症監護室內,蔣天賜與妍霍聽見了門外的吶喊聲,老蔣急忙將門開啟,他是知道我倆將攜妍霍之子和重尋前來的,但呈現在他們眼前的場景,讓二人瞬間呆若木雞。

妍霍恍然失神,先是湧起喜悅,隨即瞅清了自家兒子倒地不起,她隱隱猜到了情況,淚珠子悄然滑落。

“別動我爺爺!”

柳漢中任性的道,他推開了裴奚貞和我,兩手抱起爺爺孱弱的身體,一邊泣不成聲,一邊慢吞吞的往病床上的妍霍走去,每一步,走得都極為沉重。

……

重逢的四代三口,沒任何喜慶的感覺,由於突生變故,柳江成的故去,徒添了濃墨般的憂傷,反與我們的初衷背道而馳。我們仨默默地退出重症監護室,關好門,把最後的空間留給他們自己。

我透過門上的玻璃,看見抱成團痛苦的兩人一屍,“頭兒,我真挺替柳江成遺憾的。”

“講實話,挺柳江成的,沒有任何痛苦的死去。”裴奚貞唉聲嘆氣,他道:“中年喪妻,年數已大,兒子不孝,孫未在身旁,柳老漢這一生,可謂是飽經風霜,或許就是牽掛失蹤的母親,行就將木的他期待的活下去。咱們今天去三和村時,我瞧他悶在屋子裡就不對勁,估計自己感覺到了時日無多。在聽見喜訊時,他透支了生命,硬是吊著一口氣跟咱來到醫院。人世間再無牽掛,心願已了時,便甘心離開了人世。”

他思緒萬千的說:“等我們老去那一天,或在意外將故前,會有多少放不下?”

……

“太奶!你別丟下我啊!!!快醒醒!!!爺爺走了,您不能跟著去啊!!!”這個時候,重症監護室內傳出一聲哀嚎,屬於柳漢中的。

妍霍虛弱無力的道:“對不起,漢中,太奶不能再繼續保護你了,你要一個人在塵世間的磕磕絆絆中成長,照顧好自己。”

接下來,病房沒了聲響,靜寂無聲。

意識到不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