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統江湖。”我不喜這等虛言,就好像歷代帝王都要令眾臣山呼萬歲,可又有幾人能活過百歲。亦不喜那高處不勝寒的空寂,看似光鮮,實則無奈,連隨心所欲的自由也沒有,多可悲。

“教主,想當年只是驚鴻一瞥,足以令我終身銘記。七年來,我時常想象教主您的容貌。今日一見……”他故意頓了一頓。

“如何?”我不由問道。

“今日一見,果然與眾不同。竟比我想象中的更有威嚴,更有氣度,更加……光彩照人。”他說這話時,嘴角勾起一抹笑,笑容單純明豔,令人驚豔。

“可惜命運不公。同時身世坎坷,我淪落江湖為人所不恥,你卻能不染塵俗令我好生羨慕。”我如是說。又問,“你可願與我回日月神教?這凡世塵俗雖令我厭煩,但我必須為我教眾負責,不能一走了之。而這江湖風雲雖不堪,日後若有你相伴,大概會好過得多。”

“只要能陪在教主身旁,蓮亭願赴湯蹈火,萬死不辭。”我本不願聽這等話,然他眼中的真誠令我感動。從不曾有人如此對我。縱是與我有再生之恩的童百熊,亦不曾令我感到如此溫暖。明明是寒冬,明明他清瘦到弱不禁風,明知他胸無城府而不習武功,我卻感到無比的安心。他就像一樓陽光,趕走我心中無盡的漆黑;猶如一輪明月,照亮令人迷失自我的夜。

我將蓮亭帶回教中。正如我第一次被童百熊帶來這裡,旁人的眼中盡是不解。不同的是當初身為香主的童兄弟受到教眾的責問,而如今身為教主的我只看到他們眼中刻意掩飾的好奇。

我給他準備上好的房間,吃穿用度一應俱全,對他的照顧程度不下於對盈盈。

蓮亭喜歡音樂,我便命教眾尋覓各式樂器、曲譜。各長老、香主多為討好於我而送來古琴名曲。錦瑟、瑤琴、玉簫,應有盡有。名曲《鳳求凰》、《春江花月夜》,甚至失傳已久的《高山流水》曲譜,我也有幸見到。蓮亭十分欣喜,卻又說不必如此奢華。

我與蓮亭一同研究曲譜,他的領域能力極強。一首平淡無奇的曲子,經他演奏,也似是有了生命一般。凡是管樂,他都吹得來,尤其擅長吹簫。可若是琴瑟一類,卻不能彈得得心應手,他也不勉強。而他可惜這些樂器白白浪費,便叫我學。初我只暗笑,想這半生執劍的手,如何能擺弄那纖細的弦。不曾想,學習了基本的指法,手指撫上琴絃,竟感到無比親切。那樸素淡雅的琴,彷彿擁有了靈魂,靜靜傾聽我的心聲。

不需要技巧,不需要樂譜,只憑自己的摸索與感悟,無論對錯,隨心而奏。時而如清泉般清澈,時而如鶯燕之婉轉,時而有流雲之飄逸,時而似風霜之高潔。曲風突變,心頭猛地一顫,曲分明出自我之手,卻如有神助般不由自主。黃沙遍地,狂風驟起;兵刃相接,戰馬哀嘶;殘陽如血,殺聲震天;終是屍橫遍野,冤魂哀泣……

曲終,沉寂。我與他沉默許久,終是他先開口:“這是什麼曲?曲調由喜轉哀,甚是特別,卻又感人至深。縱那失傳的《廣陵散》,想也不過如此。”“不算什麼曲子,只是我隨手彈的。不,或者說,這不是我彈的,而是有人借我之手,令這曲得以重見天日。”我由衷道,卻聽似荒誕。“是嗎?”蓮亭眼中流露出些許嚮往的神情,又帶些暗傷,道,“傳說有的人死後魂魄不散,寄身於生前心愛之物。許是這琴昔日之主,化為琴之魂,在冥冥中指引著後人奏響這千古絕唱。”“定是如此。”我應道。從前竟不知有這樣的事,真是慚愧。想這數十年來,當真是虛度了年華。可嘆那滿園芬芳,一年年花開花落,徒留寂寞。

夙願

三年轉瞬即逝。蓮亭比往日沉穩了許多,盈盈也長大了許多,我雖不曾有許多變化,卻是比往日更加多愁善感。

盈盈是到了該嫁人的時候了。我告訴她在教中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