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大內皇宮。

晨霧未散時,青灰宮牆在薄綃般的霧氣裡若隱若現。

五更的梆子剛敲過三響,垂拱殿的琉璃鴟吻已鍍上朝陽金邊,簷角懸著的銅鈴被晨風拂動,泠泠清響驚起歇在歇山頂的灰喜鵲。

穿竹布衫的小黃門弓著腰穿過三重月臺,手中提著的鎏金香球在青磚地上拖出細長影子。

垂拱殿內沉香嫋嫋,十二扇雕花槅門盡數敞開,晨光斜斜切進殿內,將御案上堆疊的奏疏裁成明暗兩半。

一大清早,直通皇宮的御街盡頭,通往大內的宮門緊鎖。

一群紅袍官員正在畢恭畢敬的守在宮門之外。

不多時,個身著紫袍的官員從御街那頭緩緩策馬而來。

“韓大相公,官家已經有半月不理朝政,如今我等更是連宮門大內都進不去。”

“我等幾位宰執想要進言奏對,官家依舊不予理睬,內侍只是以官家身體不適為由,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說話的紫袍官員乃是大宋朝廷的參知政事,說起來也算是宋朝的副宰相。

他抬手躬身之人,便是如今大宋的首相韓侂冑,是輔佐宋寧宗登基的功臣之一。

南宋建炎南渡之後,歷經宋高宗,宋孝宗兩位皇帝,作為南宋的開創者和延續者,高宗和孝宗算得上是有為之君。

尤其是宋孝宗,知人善用,心懷北伐之志,在位期間發動隆興北伐,可惜未能成功。

孝宗之後,便是光宗和如今在位的宋寧宗。

如果孝宗還算有所作為,那他的兒子宋光宗簡直就是一個昏君無疑。

光宗不僅容易聽信讒言,還十分懼內。

他的妻子李鳳娘可謂是一代悍婦,以至於宋孝宗晚年臥榻在床,李鳳娘和宋光宗兩人數月都不去看望。

高宗臥病時,不是親生兒子的孝宗,尚且親自服侍,態度必敬必恭。

孝宗臥病,親生兒子居然不管不顧,以至於孝宗含恨而終。

在李鳳孃的強勢壓力下,宋光宗患上了頗為嚴重恐懼症,就連孝宗的去世大典,親兒子宋光宗都不去參加,引得眾多的朝廷官員紛紛看不慣主動辭職而去。

宋光宗喪失治國能力,宗室大臣趙汝愚聯合韓侂冑,在太皇太后吳氏的支援下擁立光宗之子為帝,是為宋寧宗。

韓侂冑乃是北宋名相韓琦之後,他的姨母便是宋高宗的皇后吳氏。

宋寧宗即位後,趙汝愚成為首相,逐漸同韓侂冑產生政治分歧,兩人矛盾不斷加深。

韓侂冑的侄女為宋寧宗的皇后,宋寧宗更是視韓侂冑為心腹重臣,最終,趙汝愚在御史的彈劾下罷官免職,韓侂冑成為宋寧宗前期唯一的權相。

聽聞參知政事所言,韓侂冑也是感覺到皇帝最近實在是有些反常。

“是呀,這半月以來,就連我數次面見官家,官家似乎有些疲倦,時常顧左右而言他,太醫也察覺不出問題,真是令人憂心吶!”

韓侂冑淡淡開口,面色有些凝重,他不僅出任右相兼樞密使,如今更是加封太傅,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但皇帝半個月以來的反常,也讓他感到有些隱隱擔心。

“呃,大相公,你說官家近日來如此反常,會不會和史彌遠有關,他一個月前,不是才向官家舉薦了一位煉丹的術士,聽聞官家近來每日都要服侍那人煉製的丹藥,這其中會不會……”

韓侂冑一聽到此言,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一個月前,垂拱殿內議事,禮部侍郎史彌遠向不知從何處找來一個江湖術士,聲稱可以給皇帝煉製丹藥。

韓侂冑聯合一群大臣自然要表示反對,宋寧宗無奈,只好下令不予召見術士。

豈止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