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天轉眼即逝,節氣從立夏來到了芒種。

福生除了每日強迫自己做少量外家功夫外,其餘的時間都泡在了靈力塔中。經過三十天的努力,福生佝僂的身形稍有好轉,不過仍能明顯得看出駝背,而且靈力方面沒有絲毫進展。由於樹苗處於枯竭的狀態,福生每日吸收的靈力實在有限,肌肉雖然恢復了一部分,但平常走路走多了還是會有些喘,甚至是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每當抬手擦汗時,福生總是默默咬牙,自己的這副身體竟然衰敗到這種程度了,緊接著映入眼簾的便是自己乾枯的手掌,福生不由自嘲出聲。

宗內特意為福生把宗內開出一小條平整的道路,包括靈力塔。

這種進步極緩的狀態漸漸磨平了福生想要“一步登天”的回春心態,急躁和惆悵此起彼伏,苦楚和煩悶交替而來,好像只能看著遠方,目標堂而皇之地就在那裡,但自己現在無法奔跑,只能一步一步緩緩前行。這種將人心智按在磨板上反覆碾壓三十日的磨鍊,使得福生的心智被迫再上一個臺階。

這日出了靈力塔後,一頭白髮的福生雙手緩緩轉著輪子,目光隨著望著宗內風景,此時氣溫明顯升高,地面上未乾涸的地方訴說著雨水的充沛,又到了一年小麥豐收的季節。福生停下輪椅,轉向太陽,眯起眼,眸子中的映襯的金色好像是板塊明朗的田地中成熟的金黃小麥。

午時將近,路上的弟子逐漸增多,多是去往食堂的方向。不少弟子看著獨自坐在一條平整小路上出神的福生,面容多帶可惜,眼神多帶憐憫,這個弟子自從進入玄極宗外門之後便好似一路蒙受上天眷顧,直至攀升至內門弟子的巔峰,好像才用了三年的時間。這三年的時間,使得福生在玄極宗的名望一路水漲船高,從剛開始入宗外門的一拳之威到後來年賽的登頂,好像有太多的神秘讓人只能心湧澎湃和遠遠高望,但現在不成想經歷一次三級密藏後竟然落到如此田地,讓人不得不感慨天妒英才,真是三年河東三年河西,怕是此人將會從此落寞,一時惋惜和希望交織在臉上和眼中。

福生緩緩收回目光,靜靜地停在原地,任由有些灼熱的陽光包裹自己,細細感受著路過弟子的異樣眼神和豐富的表情,好像三十天來,內心竟然有些習慣了,這種直面內心的刺激使得福生的心態趨於平靜。自己從來都不是什麼天才,只是天分多了一些,努力多了一些,沒有絲毫值得得意和驕傲的地方,心中多得更是謙卑和後勇。如今雄關漫道,自己將從頭邁步,莫名好像踏入了一個輪迴,好像,真的是時候和過去說再見了。

想到此是自然而然冒出的一個結論,福生好像終於走到了這場苦悶與糾纏拉鋸戰的終點,不覺嘴角微微揚起,不覺露出了一個久違的真心微笑,不覺輕閉雙眼,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學宮時,韓夫子教導小夫子們讀書的場景:韓夫子一手負後,一手舉書胸前,走在小夫子中間。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韓夫子讀一遍,小夫子們搖頭晃腦跟著讀一遍。福生不知不覺也跟著搖頭晃腦,默默背誦,胸中只覺暢意快哉,浩然氣蕩然而生,春風拂面,似跨越千里而來,久違的心安和舒適驟然充斥四肢百骸。

這一刻,好像時間靜止了。

“畜生,傻笑什麼呢”趙脫兔從靈力塔出來後便看到福生停在此處搖頭晃腦,不知道這個畜生又抽哪門子風,趕忙走了過來,當看到福生臉上快要登仙的表情時,不由跟著笑了起來。

福生緩緩睜開雙眼,兩個眸子恢復了明亮,抬起眼皮時,眸子中的亮光讓整個人看上去多了些生氣和銳氣,看著趙脫兔俏臉兒上洋溢著青春活力的笑容和驚豔的容顏,福生整個人真地都活了過來,笑道:“脫兔師姐,中午想吃什麼,我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