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緩步踏入寢殿,殿內一片寂靜,唯有角落的銅爐吐著淡淡的氣息,讓人呼吸間只覺壓抑。

他目光沉靜地掃過華麗的殿中陳設,最後才緩緩落在床榻上有些睡意的小殿下身上,眼中才漸漸流露出一絲慈祥。

他緩緩走到床邊,俯身仔細端詳著小孫兒的臉龐,語氣溫和地說道:“朕許久未曾來看望思文了,如今看來,他氣色比以前好了不少,人也長高了一些。”

太子沈凌淵見皇上臉色緩和下來,懸著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立刻上前一步,躬身恭敬地回道:“回父皇的話,自從林小姐與李太醫聯手醫治思文後,他的病情確實好了許多,身子也硬朗了不少。只是……”

說到此處,太子故意頓了頓,眉宇間浮現出一絲遺憾與惋惜,“林小姐被奸人所害,不幸逝世,兒臣也深感悲痛。”

聽到林初瑤的名字,皇上神色微微一頓,眼底掠過一絲晦暗。

他沉吟片刻,緩緩說道:“林初瑤才智過人,品行端正,朕本以為她與凌風乃是天作之合,不料卻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著實令人心痛。凌風也因此而深受打擊,至今傷痛欲絕,連身體也變得極其虛弱。”

皇上頓了頓,目光微微轉冷:“方才太醫院密奏,凌風傷心過度,命在旦夕,非百年靈芝不可救治。朕記得之前賜給思文的靈芝還在,不如就拿去救他吧。”

太子聞言心頭頓時一驚,面色微變,下意識地想要推辭:“父皇,那株靈芝乃多年之前您賜給思文,以備他病情急轉之需,如今若將此物給了三弟,萬一……”

皇上卻不耐煩地抬起手,打斷了他的話,聲音透著威嚴與不滿:“剛才你自己也說過,思文病情已大為好轉,李太醫每日精心照料,病情再無大礙。”

“反倒是凌風,他命懸一線,非此靈芝不能救命。怎麼,凌淵,你莫非連自己親弟弟的性命也不顧?”

面對皇上的質問,太子沈凌淵的內心猛然一顫。他心在滴血,明知皇上這是故意試探自己的心意,甚至是在逼迫自己表態。

他內心掙扎良久,終究還是不敢違逆,只能低下頭去,語氣艱難地說道:“父皇誤會了,兒臣自然是想救三弟的,兒臣這便派人取出靈芝,送往三弟府中。”

皇上聽他如此回答,眼中才浮現出一絲滿意之色,語氣稍稍緩和了下來,叮囑道:“既然如此,那便動作快些,凌風的病情耽誤不得。”

太子躬身領命:“兒臣謹遵父皇旨意,定會迅速送達。”

皇上又看了眼床榻上的小殿下,神情緩和不少,略帶安慰地說道:“思文這裡你不必太過憂心,朕會再派人送來一些珍貴藥材,以保他安然無恙。”

太子連忙躬身致謝:“兒臣替思文謝過父皇恩典。”

皇上微微點頭,轉過身去準備離開,才走了幾步,卻又突然停住腳步,回頭用一種冰冷銳利的目光盯著太子,忽然開口問道:“朕聽聞,廢后沈氏臨死之前,最後見到的人是你?”

沈凌淵聞言渾身猛地一僵,背後瞬間佈滿了冷汗,眼底的慌亂一閃而過。他連忙穩定心神,儘量平靜地回道:“回父皇的話,那日兒臣確實去了冷宮探望過沈氏,只是她言行瘋癲,胡言亂語,兒臣未曾料到剛剛離開,她便自縊身亡,兒臣內心也十分愧疚,或許正是兒臣的到來刺激了她……”

皇上定定地凝視著沈凌淵,眼神幽深得彷彿能看透他的內心一般,沉默了片刻才語氣淡然地說道:“無妨,你也不必自責——朕只是隨口問問。”

說完這句意味深長的話,皇上便緩緩轉身離開了東宮寢殿,留下沈凌淵站在原地,渾身冷汗涔涔,彷彿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劫難一般。

太子緩緩坐回椅子,手掌死死攥緊扶手,眼中閃爍著不甘與憤恨之色。他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