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車三個小時,陳嘉上終於來到了漾泉市政府大樓。

漾泉市政府大樓早在上個世紀就建成了,當時是省裡少有的政府標杆工程。

大樓整體採用歐式風格,三十根參天牆體柱撐起巨大圓弧穹頂,整個建築物與周圍荒涼的周邊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如果大門中央的國徽和樓前的紅旗,人們很難將其和嚴肅端莊的政府大樓聯想在一起。

因為外形酷似國外的某白色標誌性建築,因此這座政府大樓也被老百姓稱為“漾泉白宮”。

走近了,陳嘉上才發現這座建成超過十年的標誌性建築,已經是“飽經風霜”的殘破模樣。

整座大樓灰撲撲的,似乎是因為長時間無人清潔而落滿了煤塵。

不少外牆的瓷磚已經剝落,露出裡面黑乎乎的水泥,像一張飽經風霜的老臉。

陳嘉上伸手抹了一把煤灰,心裡嘀咕,這樓看著比樂平縣的辦公樓還寒磣。

漾泉市作為漾煤集團的發源地,從上個世紀末開始就靠著時代的紅利。

一路領先,成為河東省排名靠前的地級市。

漾泉市政府大樓也是在那個狂飆的年代建成的。

之後隨著資源的日漸枯竭,整個市的增長乏力陷入衰退。

以至於後續連政府大樓的修繕和清潔都沒辦法做到一年一次。

陳嘉上推開漾泉市委書記辦公室的門時,一股濃重的菸草味迎面撲來。

屋內光線昏暗,一盞老式的檯燈散發著冰冷的黃色光輝,映在童玉成的臉上,顯得陰影斑駁。

他正夾著煙,靠在椅背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小陳啊,來了。”

童玉成的聲音沙啞而沉穩,難掩其中帶點審視意味。

而陳嘉上同樣也在偷偷打量這位經歷多次煤礦事故依然屹立不倒的市委書記。

“書記好。”

陳嘉上略顯拘謹地問好,隨後將隨身帶來的資料放到桌上。

這是他透過前期做的一些調研,寫成的一套轉型發展方案。

童玉成拿起來隨意翻了翻,似乎對內容並不感興趣,只是用眼角餘光瞥了陳嘉上一眼。

“調你去壽城縣,其實並不是我的意思。”

他抖了抖菸灰,開門見山地說道,“但你知道,那地方不好啃。尤其現在適逢多事之秋。”

壽城縣的大型煤礦事故,最終以傷45人,死21人告終。

負責採礦的副縣長受到記大過處分,煤礦礦長直接被免職。

縣政府撥出專款,安撫受難群眾家屬。

似乎一切都重新歸於平靜。

但陳嘉上卻明白在這表面背後有著無數不可告人的交易和秘密。

兩人的談話很快,在結束的會後,童玉成說的最後一段話卻十分耐人尋味。

“小陳啊,壽城的情況特殊,你要把維穩放在第一位,其他的都好說。”

他停頓了一下,直勾勾地看著陳嘉上,話鋒突然一轉,

“維穩是底線!如果控制不住局面,那些發展啊專案就會泡湯!懂了嗎?”

“明白。”陳嘉上沉聲答道。

童玉成哼笑一聲,似乎對他的態度頗為滿意。

他拍著桌子,語氣變得緩了一些:“行,記住,你可千萬穩住哦!”

“謝謝書記提醒。”陳嘉上心裡泛起一絲不安,但表面依然平靜。

從市委書記的辦公室出來,他又來到市長劉雨那裡。

相比童玉成的板正肅穆,市長劉雨則顯得溫和許多。

陳嘉上敲門,劉雨親切地迎了上來。

“嘉上,聽說你要去壽城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