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駿沉著臉,彎腰把那些被泥點子弄到的黑色棉布鞋一隻只拿了出來。

一共有九隻比較明顯,其他的細微的泥點,等幹了,用手剝一下,應該能剝下來,到時候也就看不出來了。

陳五虎挑著他炸米花的傢伙事過來:“嚯喲,你這大舅哥,這脾氣真是……”

陳五虎嘖嘖幾聲,勸說了幾句:“你不要跟他去計較,跟他鬧起來,你也吃虧。”

一旦鬧矛盾,周邊的人多半是勸和的,不計較,放寬心,這事也就過去了。

王先駿點點頭,臉上神色看似緩和了一些。

他說話算話,再有下次,他不會給張宇面子。

回到家,王先駿沒跟家裡人說起這事,先帶來了一份好訊息。

陳桂英算著桌上的錢,將一張張紙幣展開,褶皺壓平整後交疊在一摞,她臉上笑容燦爛如花:“今天生意這麼好。”

王先駿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泡好的菊花茶,慢悠悠地喝了起來。

熱乎的茶水沖刷口腔,順著喉嚨流下,將熱意帶到了腹部。

新鮮的菊花取花瓣用鹽殺殺,鹽漬後的菊花可以儲存很長一段時間。

泡的時候,手指在罐子裡捏一小撮,加些芝麻花生豆子。

這樣喝到嘴裡,既有菊花香氣,又有芝麻豆子香,還有一股鹹香滋味。

生意好,一家人的心情那自然是更好了。

晚上吃完飯,就像往常一樣,其樂融融地圍坐在電視機前,等著看新聞聯播。

從縣城回來的王先鵬,突然投放了一個“雷蛋”。

“爸媽,我想跟我朋友合夥,買一輛二手貨車去跑貨運。”王先鵬一臉認真地說道。

王勇軍和陳桂英原本正有說有笑地看電視,一聽這話,齊齊把目光投向了王先鵬:“啥?”

王先鵬又提高聲音說了一次:“我要跟我朋友一起合夥,去跑貨運。”

王先鵬似乎醞釀了許久,這一次開口,他一口氣將自己的決定說完,沒給家裡人從中打斷的機會。

“我們買二手的東風卡車,跟我兩個朋友,加上我自己,我們三個人一起湊錢買,賣車的人已經聯絡好了,車的情況各方面也都瞭解得差不多了。”

“我們也聯絡到了幾個縣裡的老闆,有幾條比較穩定的運輸路線確定下來了,只要把車買下來,立馬就能接到送貨的單子。”

說完這些,王先鵬又詳細地說起每天大概能跑多遠的路程。

按照這樣的運輸量,大概一個月能接多少運貨單子,還有自己跟另外兩個合夥人之間的關係,方方面面都介紹得清清楚楚。

王勇軍聽著王先鵬這一連串的計劃,一時間有些發懵,伸出五根手指不停地搓著額頭,眉頭也皺著,好像一時間還沒能消化掉小兒子說的話。

只有陳桂英先打破了沉默,開口問道:“大貨車不便宜吧,就算是二手的,那估計也要幾萬塊錢吧?”

王先鵬沉默了一瞬,隨後說道:“這二手的東風卡車,價格已經談下來了,只要二萬六。”

“你出多少?”王勇軍皺著眉頭問道。

“我們三個合夥人是平分的,到時候賺了錢也是一起平分,每人出八千多。”王先鵬回應。

王勇軍又下意識摸以前裝煙的口袋,整個人看上去彷彿一下子就被一股滄桑的氣息給包圍了起來。

“那也貴。”王勇軍只是簡短地說了三個字。

別說八千了,就算一半,四千塊錢,王勇軍去年一整年都沒有賺到四千。

八千,夠王曉燕讀完三年初中,也完全夠他們家一整年的開銷,甚至還有餘。

王先鵬聲音說得輕飄飄的:“我想辦法借一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