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明無法想象,那女子到底經歷了什麼。

也無法知道,那已經有些僵硬了的孩子,是怎麼死去的。

只有一點可以肯定。

那就是,在那恐怖的喪屍,包圍環伺之下。

任何一個普通的生命。

都如螻蟻一般,毫無保障。

隨時都會,湮滅無痕了去。

戰車裡的所有人。

無法不聯想到自己,到目前都音訊全無的家人們。

如果說在防線上,目睹了太多的犧牲。

經歷了太多的失敗和死亡。

那個時候,大家都是在那生死場中,摸爬滾打的同袍。

只要響應了徵召,穿上那一身戰袍。

肩上就扛起了責任。

為了盡到這沉甸甸的責任。

個人的生死,早就不是一個可以選擇的選項。

眼看著無數活生生的戰友,康概赴死,心中除了敬佩、惋惜。

剩下的,就是對自己無能的愧疚。

對無法扭轉敗局的不甘。

對自己仍然苟活於世的自責。

應該說。

這戰車裡的每一位。

都曾經捨棄了個人的生死。

在那九死一生的戰鬥中。

盡到了一名戰士、一個男人應盡的責任。

沒有一個逃兵,沒有一個膽小鬼。

個頂個的,都是當之無愧的,英雄好漢!

然而。

剛剛的這一幕,猶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擊潰了所有人,心裡深處,那道已然千瘡百孔,無比脆弱的最後防線。

所有的人,都被極度的負罪感,折磨得喘不過氣來。

那負罪感,就像開啟的潘多拉魔盒。

衝破桎梏,迅速地瀰漫開來。

老狐狸。

覃營長。

還有濱湖一起出來的四百多兄弟。

永遠的留在了那個,曾經是最後希望所在的地方。

數以萬計的戰士們,死戰不退。

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對那恐怖喪屍洪流,最倔強的抵抗。

而自己這幫人算什麼?

是將家鄉暴露在無比危險中的罪人!

是眼看母親和孩子,遭受殺戮,而無能為力的草包!

更是踩著戰友的屍體,苟且偷生的逃兵!

戰車裡死一般的沉寂,沒有人做聲。

就連一向神經大條,看慣生死的衛奇。

也選擇了低頭沉默。

戰車,依然在江中飄蕩。

不時有尾隨而至的喪屍,攀上車頂,發出砰砰的聲音。

喬明深吸一口氣。

猛地開啟車頂的艙門。

拔出手槍。

帶著無比濃烈的情緒。

抬手一槍,將一個露頭的喪屍打落江中。

再一個縱身跳上車頂,沒等車頂上盤踞的幾個喪屍反應。

一槍一個,將爬上車頂的喪屍,全部擊斃。

返身回到車裡,關上艙門,沉聲說。

老李,想辦法開車!

我們得儘快趕回濱湖去!

對於喬明的命令,李遠海並沒有出聲回應。

只是默默地開啟了車內的照明,埋頭鼓搗著。

不一會兒,隨著轟的一聲,發動機開始轟鳴。

戰車又重新啟動起來,在老李的操作下,開始平穩地前進。

昏暗的艙內燈光下。

所有人都一言不發,各懷心思。

喬明沉吟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