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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說他是個奇怪的孩子;小小年紀既不喜歡笑,也從來不哭。有時候他假裝熟睡,聽著那些丫鬟嘰嘰喳喳自以為隱秘地議論,說他這裡不對那裡也不對,更是讓他深感這一切都是如此好笑和無聊。
他常常覺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好像走錯了地方一樣荒唐。看著周圍的人,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會有那麼複雜多變的情緒,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或喜或悲,嚎啕大哭嬉笑打鬧。有時候他覺得很好奇,想要體驗一下憤怒或者悲哀的感情,可是不管怎麼努力,甚至刻意的去迎合那些無趣的對話,最終的結果依然只有厭煩。
他覺得自己身上大概是缺少了點什麼,作為一個正常的人,他很明顯地和其他人都不一樣。不過現在他還沒有辦法露骨地表現出這一點,為了不那麼煩心的活下去,不得不違心地在父親面前裝出溫良馴服的模樣。至於究竟有沒有騙過他,他也懶得去管。那個被他稱為父親的男人眼中看到的東西顯然更遠更廣。身為他的兒子,他大概沒有心情去關注他們心中所思所想。
在那座算得上精緻華美的宅邸裡,他渡過了自己的童年——如果他身上還有這種東西的話。身邊只是比自己小一歲的弟弟還只知道爬樹掏鳥窩的時候,他就開始思索怎樣才能更好的扮演一個父親心目中需要的好兒子,從而換取更多更大的利益。他早就看明白了,這個世界裡,親情血緣什麼的都是笑話,在父親的心目裡也許他還比不上他經常騎的那匹良駒。至於母親?那就更不用指望了。縱然她口口聲聲說著愛他們,她的眼睛裡分明燃燒著不可告人的欲/望和貪婪。沒錯,她愛她的兒子和女兒,因為他們就是她賴以換取身份地位的籌碼。每次被她囉囉嗦嗦催促要去分取大哥的寵愛,從而好把那個“狐狸精”打得落花流水,他就更徹底地感到煩躁跟愚蠢。
十歲之前他是這座宅子裡的怪人,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公子生來古怪沉默少語。他時常怨恨這具弱小無力的孩童身軀,它束縛著自己,被囚禁在這個牢籠不得解脫。他時常覺得自己是有什麼必須的目標要完成,然而卻因為顧及旁人的議論,違心地和他們玩著無聊遊戲。一想到這樣的生活竟然還要持續下去,他都忍不住要產生一種類似於絕望的心情。
就在那個時候,那個女人出現了。他依稀記得她姓崔,是父親新納的姬妾。不過就和他其他的妾侍一樣,縱然再貌美如花,過不了幾日也就被拋之腦後。他就是這樣在花園裡遇到了崔氏,然後莫名其妙就經常和她玩在一起。
其實崔氏具體長什麼樣子他早就忘記了,只記得那是個很年輕很美麗的女人,喜歡穿粉色的衣服,一頭長髮黑得像緞子,笑聲跟風鈴一樣清脆。崔氏大概只是把他當成一個古怪又不受寵愛的孤獨小孩,自以為是在做好事,纏著他給他講述無聊的故事跟一點都不好笑的笑話。當時他也是太過無聊,抱著打發時間的想法勉強應付著她——至少,和她在一起不見得比其他人更糟糕。
崔氏是個庸俗又無趣的女人,每天嘮嘮叨叨只會說些毫無意義的話,還企圖對他灌輸一些可笑的想法,利用他去父親面前爭寵。他就抱著一種幸災樂禍的想法漠然地旁觀著,從不點明,假裝不懂,因為他雖然看不起崔氏的愚蠢,卻並不討厭和她在一起消磨時間,哪怕總是幹些無趣的事情。他喜歡崔氏身上那股花香的味道,喜歡她明亮的眼睛,喜歡她總是微笑的臉。她是一隻毫無頭腦可是卻十分美麗的小鳥,嘰嘰喳喳自以為聰明的跳來跳去,這一點讓他感到很快樂,至少比呆在母親那香氣逼人幾乎令人窒息的房間裡來得好。
大概就是因為他毫不掩飾地表現出了這種喜愛,崔氏便自以為將這個只有六歲的孩子舀捏在了手裡,十分愚蠢的唆使他裝